姚文菁背靠着冰冷的墙壁,念及大皇子才刚刚六岁,她想到死,便对这个世界更深地眷恋着。
李沉雪看出了她的犹豫,目光更加凌厉:
“你居然还在犹豫?难道大皇子有一个宠妃做母亲不好吗?因为你不得宠,他已经受尽委屈,你还要活着,妨碍他的前程?”
姚文菁心里更难受,大皇子本是嫡长子,若是立储按照立长的规矩,他理所应当是承继江山的储君。
如今她却必须用自己的命,为儿子换一个徒有虚荣的前程,一个成为淑妃的傀儡、苟且偷生的未来。
因为他的母后在后宫之争里成了败寇,唐氏嫡长子的结局变得如此可怜……
姚文菁不相信惜云裳,不相信李沉雪,她不相信任何人。
惜云裳笼络住了大皇子,为的可以是报仇,也可能是封后,总之她绝不会是一个对大汉国有利的人。
如果姚文菁还能和郑丞相联络上,说不定能让郑丞相帮助大皇子提前封了王,远离汴京,得以保全。
可冷宫里每天也就只有送饭的太监会来,而且姚文菁也没有任何值钱的东西去收买他们、代她传递消息。
虽然姚文菁知道,她要是死了,惜云裳不一定真的善待她的孩子;
但是她若不死,红芙将那件事揭发出来,大皇子和姚氏就会更快遭到颠覆。
姚文菁除了乖乖自尽,已经别无选择。
瑗儿,瑗儿啊,母亲再也不能在你身边保护你,以后你该怎么照顾自己?
为什么母亲当初不多告诉你一些这深宫、这朝堂上的可怕和黑暗,让你单纯得就像一张白纸,如何能看得透谁对你好,谁想害你……
你是大汉国至高无上君主的皇子,你的父皇可以给你一切,也可以剥夺你的一切;你一定要学着讨他的欢心,有了他的父爱,你才能拥有你该有的富足生活……
若是母后的死能洗刷我此生所犯下的罪恶,希望你能昂首挺胸、平平安安的活下去。
姚文菁泪如雨下,哽咽着道:“好,是我害她被打入冷宫、失了子嗣,她恨我,要我死,我认了。一丈白绫,了此残生,也不是什么难事。”
李沉雪听了,冷冷嗤笑一声:“在皇后娘娘自尽之前,难道就不想拉个人,黄泉路上解解闷儿么?”
姚文菁听了,眼眸中忽然燃起一丝仇恨的火焰:“你是说……叶疏烟?”
如果不是叶疏烟和叶臻,姚氏怎么可能沦落至此,姚文菁怎么会在冷宫里形同死人?
惜云裳要姚文菁的自尽,换大皇子和姚氏族人的安全,这还不够。
她还要利用这姚皇后的死,陷害叶疏烟;
假如惜云裳对姚氏以往那些势力声称,她会为姚皇后报仇,扶大皇子立储,不但能激发姚氏的复仇之心,还能转瞬间得到朝中的支持。
姚文菁越想,脸上的笑意越是清晰,心里越是苦楚。
她隐忍多年,都没能得到唐厉风的宠爱,更没能彻底斗败太后;
可是叶疏烟和惜云裳,她们不但拥有让人惊艳羡慕的绝世姿容,还拥有了深沉的计谋与卓绝的才智;
正妻又如何?皇后又如何?
孤寂得像漩涡时,她竟然只能依靠一个已经完全称不上是男人的太监去排遣寂寞和无助、抚平悲伤和恐惧。
而叶疏烟和惜云裳,她们这种女子,才是有资格在后宫生存的人。
姚文菁的心,像龟裂的树皮一般,一片片剥落,鲜血淋漓。
李沉雪目露怨毒,道:“若不是她,淑妃娘娘还不会下定决心离开承春殿。你很清楚,大皇子立储之路上最大的威胁就是叶疏烟,是她以后要生下的那个三皇子。若你的死,能嫁祸给叶疏烟,让她背上手刃皇后、觊觎后位的罪名,无论在后宫还是前朝,甚至是民间,她都会声名狼藉、地位不保。”
听了此话,姚文菁凄然一笑:“原来我的死,有这样大的价值,有这么好的作用……”
她抬头看着李沉雪,深深吸了一口气,绷住了一点力气,让自己不至于绝望到连话都说不出来:
“好……只要你能安排叶疏烟来见我,我知道该怎么做。这算是我为惜云裳多做一件事,但你必须替惜云裳立下毒誓,保证我瑗儿的安全和他的皇位!”
李沉雪还没听过能帮别人发毒誓的,她疑惑地看着姚文菁。
姚文菁用指尖沾了唾沫,在身后的墙上画出了一个很简单的符咒:
“这是血誓符咒,你以血替她立誓,‘若违此誓,你和惜云裳必穿肠肚烂、容貌尽毁而死’。我就信你们,什么都听你们的。”
李沉雪看了一眼那个符咒,点了点头,用簪子刺破了指尖,在地上画出了一个符咒:
“我李沉雪替惜云裳发誓,只要你死在叶疏烟面前,坐实她杀人的罪名,惜云裳必定会扶大皇子唐瑗当上皇帝。若违此誓,我和惜云裳必会穿肠肚烂、容貌尽毁而死。”
姚文菁看着那血淋淋的符咒,终于放心地闭上了眼睛。
李沉雪拿出纸笔让姚文菁写下字条,离开之前,对她道:
“我立刻安排,让叶疏烟来见见你。你最好记住,唯有你死了,红芙才会死。你可别做蠢事,连累了你儿子、株连九族。”
说着,从袖中拿出了一壶酒,一包毒,一把没有任何特征的匕首,放在了姚文菁面前的地面上。
……
一张纸条,在叶疏烟的手中展开,上面写着八个字:“乙丑、辛巳、戌寅、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