烤炉下炭火旺盛,月饼很快就烤好了,不成形的那些,也有个两三盘,于是御厨房中一人都能分一块卖相不太好看、但味道不差的月饼吃。
暂时压下了饥饿感,大家便又开始忙碌,直到未时三刻,御厨房的膳厅外,才响起了叫集合吃饭的铃声。
大家站起身来,稍微活动了一下筋骨,便手挽手一起去膳厅用午饭。
主动外向,因此很快便和一起做点心的女史们熟络起来。而此时,祝怜月看着那吊高汤的炉子,却不可以去吃饭。
叶疏烟回头看了看在角落里坐着,一心一意看管炉子的祝怜月,见她那么认真,看着炉火,一张俏脸,也不知是被火光映照还是因为太热,而显得红扑扑的,却比平时可爱多了。
她那样认真,仿佛不知道饥饿,也没有发现别人已经都去吃饭了。她只是静静地坐在小凳子上,严肃而紧张,好像她眨一眨眼,挪动一下,那火苗便会灭了似的。
叶疏烟走了过去,蹲在祝怜月的身旁:“怜月,该吃饭了,不如我先替你一会儿吧。”
祝怜月听到了叶疏烟的声音,这才留意到身边来了人,她看了叶疏烟一眼,旋即低下头去:“我不能走开,炉子离不开人。”
她淡漠的声音,平静地诉说着自己不能离开的理由——只因安司膳说炉子离不开人,她就一直呆在这里,直到傍晚,原来看炉子的女史回来接替她。
她的态度,就像是一层厚厚的壳,包裹住自己,试图借此避免任何伤害。
只是吞吞吐吐说了几个字,抬头迎上了叶疏烟的目光,就又低下头去,不再为自己的行为多做辩解。
就算是一棵树,也知道为四季而变化,祝怜月这个活生生的人,竟然还不如一棵树有灵气,她完全感觉不到别人是真心还是假意吗?
叶疏烟恍然有种感觉,通过祝怜月空洞的双眼,仿佛能一下看透到她的心里。
——她的心是空的,也许从未被填满,也许已经被挖空。
叶疏烟莫名地打了一个激灵,就算是火热的炉子,都不能让她忽略这种由心底而生的寒意。
她无奈地摇了摇头:“好吧,那我告诉掌膳,让她留着饭菜给你。”说完她站起身来,不再坚持替换祝怜月。
祝怜月低垂着头,轻声道:“多谢。”
叶疏烟耸耸肩:“小事一桩而已。”说完,便大步流星地走向了膳厅。
掌膳知道了祝怜月守着炉子没人替换,于是匆匆端了一碗饭,亲自去替换祝怜月,祝怜月才得了空,和大家一起吃饭。
后晌继续干活,别无他话。
直到晚饭后,安司膳才从别处匆匆而来,检查过御厨房的一切工作进度,十分满意,便找人将叶疏烟和祝怜月换了下来,引着她们去教习馆。
“我方才见到教习馆的贞姑姑,她当时正在尚服局帮忙改礼服。得知你们在尚食局帮忙,便说晚饭后就回教习馆安排你们几个的住处。我险些忘了,这会儿你二人快回去吧,只怕她已经在教习馆等了半天了。”
等二人从更衣室里拿出自己的衣物首饰,安司膳已经忙着去安排明天的事务了。
叶疏烟从御厨房借来一盏紫纱灯笼,便领着祝怜月回教习馆。
祝怜月跟着叶疏烟走了不远,一直垂着的头终于抬了起来,看了看四下,有些害怕地问道:“疏……烟,我们是不是走错了路……”
叶疏烟白天也算是对六尚局的路况摸了个大概,她虽然不是过目不忘,但是多年的应试教育,将她的记忆力也训练得十分厉害。尤其是她想要一遍记住的东西,是绝不会记不清的。
祝怜月当然不知道这个,她和大多数人一样,到了新的环境会分不清东南西北,白天见到的地方,到了晚上会觉得又成了一个完全陌生的环境。
因此她才会有走错了路的错觉。
叶疏烟顿住了脚步,回头看着祝怜月,真是拿这个危机感超级无敌强的木头人毫无办法。
她是对自己的记忆力有把握,才主动带路的。别人愿意,就跟着她走;实在不相信,那便分道而行,也不必放在心上。
“白天燕来姑姑不是详说了这里道路和各局的位置么。不知你可曾刻意去记,但我是记得很清楚的。当然,若是你认为我领的路不对,可以不和我一起走。”
说着,叶疏烟拉起祝怜月的手,将灯笼的挑杆放到了她手里。
如今只怕贞姑姑早就等着急了,祝怜月却还在犹豫,叶疏烟实在有些适应不了祝怜月这个木头人的思维模式。说完这番话,她便转身离开。
祝怜月看着叶疏烟的背影,回想自己那一夜险些落井,是被叶疏烟所救,自己却连谢谢都没说一句;
今天看炉子的时候,又是得叶疏烟提醒掌膳,她才不至于挨饿;有这两件事在先,她非但没有感谢叶疏烟,反倒猜疑人家带错了路,换了是谁,能不生气?
祝怜月自知理亏,急忙快步追上了叶疏烟,将灯笼打在叶疏烟的身畔,照亮她脚下的路。
叶疏烟走的很快,却见祝怜月提着裙子,几乎是小跑着追她,怯怯地给她打灯笼,只是嘴上还是不会说句好听的话,叶疏烟心里那一丁点不悦,顿时便消了。
她头一歪,俏皮地道:“怎么,你相信我啦?”
祝怜月嘴巴很笨,脑子也转不快,本就心里惭愧,脱口便说道:“我……我没有猜疑你,真的。我只是……一年没开口说话了……”说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