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疏烟想不到祝怜月竟然将她自己的爱情看得如此透彻,就连将来跟着唐烈云,会受到怎样的对待,她都很清楚。只怕都不止想了十遍百遍,才认清这个事实。
看来她刚才害怕旧事重演是多虑了。
怜月,这么好的女子,若是唐烈云能真心爱上她,该是多幸福,多让人羡慕的一对啊……
叶疏烟咬着嘴唇,强忍住眼中的泪意:“怜月……”
祝怜月淡淡一笑,轻声说道:
“那一对蒲公英琉璃珠平安结,那独一无二的琉璃镜……无论你是什么身份,他都从未忘情。我知道,我一直都知道。疏烟,若让你帮我选,会如何抉择呢?和你、慕妍一起留在沛恩宫这个家里肝胆相照,还是嫁给一个失了心的人、终此一生经营一段无望的婚姻、孤独终老?”
祝怜月从见到唐烈云的第一面,就是被他误当做了叶疏烟。
当明白过来他当时看到身穿叶疏烟斗篷的她为何那样惊喜、然后失望,她就知道,她不应该为他心动。
可是感情是无法用理智去控制的东西,在唐厉风说,将来可以为她和楚慕妍指婚、朝中青年才俊、王孙公子尽可挑选的时候,她心里想到的唯一人选,就是唐烈云。
但是就在叶疏烟真的要安排指婚之事的时候,她终于明白,如果她选择了唐烈云,背弃的是亲如姐妹的叶疏烟,得到却只有无边的孤寂。
若是这样,那又何必?
“失……失了心的人?”
叶疏烟心痛如绞,唐烈云那颗心……岂不正是她亲手挖去的……
她忍不住和祝怜月紧拥在一起,泪水默默留下来,落在祝怜月的肩头。
一向自闭而沉默寡言的祝怜月,竟能这般洞悉一切,慧剑斩情丝。
可是聪明的人,通常更容易看破红尘,这份聪明,对于祝怜月来说,真的是好事吗?
这时,童九儿的传禀声在寝殿门口响起:“皇上驾到--”
祝怜月拍了拍叶疏烟的背,柔声道:
“好了,莫哭。皇上回来了,太后应已得到处置,这是该我们姐妹三个庆祝的时刻啊。”
她松开了叶疏烟,用帕子替她沾去了泪水,扶她走到殿门外恭迎圣驾。
看着叶疏烟眼睛红红的,似曾哭过,唐厉风将她拥在怀中。
祝怜月、柳广恩见二人亲密之态,悄悄退到了殿外。
唐厉风轻声道:“好了,都过去了。”
都过去了?叶疏烟心想,这样的安慰,实在是自欺欺人。
如今妃嫔之斗,将来储君之争,一刻都不会停止的,他岂能不知道?
不过,她终究应该感谢他对太后终于狠了一次心肠,让她的冤屈得以申雪。
叶疏烟抬头望着唐厉风:“臣妾谢皇上……”
唐厉风无语地抱起她,来到软榻上坐下,告诉她,太后从今后将在延年宫颐养天年,庆寿西苑会以高墙封起,和六宫隔绝,御医院的那帮势力庸医也都将被以欺君之罪处死。
叶疏烟听他未曾说如何处置凌暖,便无语望着他,等着他继续说。
“至于凌暖,由你来处置,无论你做出什么决定,朕都不干涉。”
唐厉风抚着她的脸说道。
原来他是要她来处置凌暖,以消心头之恨?
明明是他不信她,才令她受了莫大的委屈,难道就想借凌暖这条命让她释然?
叶疏烟心胆俱寒,终于明白,她曾经那样崇敬爱戴的大汉开国之君、值得她倾力辅佐的一代霸主,对他不在乎的妃嫔,有多么冷酷无情。
若心存仁慈,他又怎么可能驰骋疆场、夺得天下,登上帝王之位?
是她以往太沉迷,忘了他本就应该是无情的。
她低眉顺目,淡淡地道:“皇后娘娘是后宫之主,此事原该由她决断,臣妾不该僭越。”
唐厉风见她神情这般疏离,心里难过,将她抱得更紧:“娘子,你心里还在怨为夫么?”
这声“娘子”,让叶疏烟的心猛然一晃。
从册封到离宫巡游,一路上的一幕幕都浮现眼前。
那时候,他真的像寻常百姓家的普通男子,呵护着他新婚燕尔的小妻子。
特别是吉祥村里,那简陋农家上空的炊烟,那烧得暖暖的石炕头,那吱呀呀响、还灌冷风的陈旧窗格,那鱼塘边一丛丛的白色芦苇,都历历在目。
那真的是她入宫后最逍遥自在、甜蜜幸福的时光……
可是,在山口地陷时,在北冀武者行刺时,她一心生死相随的相公,如今才将他真正看清楚。
如果一副画像就能让他不信任她,那册封婕妤、从叶家入宫的仪仗算什么?
按照民间婚嫁风俗而拜天地的仪式、大宴皇亲国戚又算什么?
给她一座最奢华的沛恩宫、给她协理六宫、统率六尚的大权,又算什么?
让她身穿朝服,戴着他的玉龙吐珠玉佩出入皇宫,和朝臣们一起处理工事,又算什么?
那真的不是因为爱吗?
难道,诸般高调、诸般荣宠,诸般钟情、诸般承诺,到头来不过是人生如戏、粉墨登台、一番做作?
若是她叶疏烟做不到这些对大汉国有利的事情,他会不会将她放在心上?
固执追问的人,却未必能勇敢面对问题的答案;
若不美好,便是残酷,知道了岂不是自寻烦恼?
叶疏烟心里难过得想哭,可是她却微微一笑,摇了摇头:
“皇上已经为臣妾做得够多,臣妾怎么会怨皇上……方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