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见太后似乎头痛,便只好代太后发问。
“叶氏,你父亲是中奉大夫,据本宫所知,此人颇有高才,深得皇上赞许,书香门第,你该读过不少书罢?”
叶疏烟略抬起了头,微启檀口,说道:“臣女涉猎略杂,时常放在手边看的书,有《史记》《孙子兵法》《三国志》等,近来又喜欢上了传奇,《柳毅传》《莺莺传》《虬髯客传》,臣女都爱读。”
皇后一听,不禁面有忧色,忙看太后。
太后正揉着脑仁,一听到这些书的书名,不由得坐直了身子。
这些书,要么是谈史论政、军事谋略的,要么是民间传奇,讲述神话志异、爱情故事、侠客传奇的,在太后眼里,这些都是女子不能读的书。
太后看到叶疏烟的妩媚样子,分外碍眼,本来是装作头痛,好让皇后来问叶疏烟,可是听了叶疏烟的回答,她是真的头痛了。
太后冷冷问道:“叶氏你既然如此博闻强识,那么想必对汉代班超的《女诫》、唐代的《女孝经》、长孙皇后的《女则》,也颇有研究罢?”
叶疏烟不假思索地道:“臣女的父亲教导臣女,这些教导女德的书,是要看的。只是这些年未曾反复诵读,臣女一时忘记了书中内容,实不敢说读过。”
太后冷哼一声,看了一眼皇后,道:“果然是才富五车的叶臻之女,见识广博得很,只是书读得也太多了,莫不是错当成了儿子来养,将来要考个状元吗?”
叶疏烟听太后动了气,甚至责怪到叶臻的头上,要说不怕,她还没有那么大的胆量。
半分真怕,半分假惊,她急忙跪地道:“太后息怒,臣女不才,必定将《女诫》《女孝经》和《女则》背熟,恪守后宫中人的本分。”
太后看叶疏烟这般妖艳的打扮,哪里相信这样的女子能转性,还能指望今后能返璞归真,才德兼备不成?
她侧目用余光瞟了一眼叶疏烟,便对皇后说道:“皇后看着办吧。”
皇后听太后这样说,仿佛松了一口气,道:“儿臣倒觉得,像叶氏这样年纪的姑娘毕竟阅历有限,真能读懂那些史书、杂书的不多,不过是一时新鲜罢了。”
叶疏烟闻言,顿时不懂皇后在想什么了,耳中直如铜锣敲响一般轰鸣起来。
这个皇后,小看人也就罢了,居然还为她求情?难道皇后看不出这样的“艳妃”是个威胁,还想帮叶疏烟中选不成?
自古以来,宠妃地位超过皇后的多了去了,当今皇后再贤德,也不该如此蠢吧?
叶疏烟强令自己平静心神,继续恭听皇后的教诲。
只听皇后接着说道:“但如今六尚局正值用人之际,难得叶氏聪敏好学,加入六尚局,必能一展抱负。”
叶疏烟一听,简直狂喜得想要立刻跟皇后握手感谢她一番。
自然,她就算再喜悦,也不能表露在面上,只好一副楚楚可怜的凄惶之色,分外不甘心地拜倒:“臣女多谢太后娘娘、皇后娘娘的恩典。”
似乎能感觉到他人惊讶的目光,甚至听到有的人心里幸灾乐祸的笑声。但在叶疏烟心里,这些人才是可笑的。
她们不过是历史长河中的一粒尘埃,在史书中,可能连个姓氏都不会留下。荣华富贵,在叶疏烟眼中,比殿外的清风还要轻。
从答应二夫人进宫的那一刻起,所有的筹谋,都只是为了这一刻。
无论是令长嫂魏风荷失势、促成二夫人再次当家,还是对纪楚翘的阴毒伎俩反攻,抑或是在暗潮汹涌的选秀中一步步走进祺英殿,她最初进入六尚局做女官的志愿,终在披荆斩棘中,圆满达成。
太后又如何,皇后又如何,她只知道自己的目标不是宫妃,没人能强迫她。
她和吕寒晴、楚慕妍等人站在一起,而凌暖则和宋美微等人站在了一起。
凌暖低着头,不安地看了叶疏烟一眼,只见叶疏烟也正看着她,颇有失意之色。
她心里更是难受,仿佛觉得是自己欠了叶疏烟的一样,刚才还因为中选而狂喜,如今已经全无半分开心的样子。
她多想对叶疏烟说句抱歉,可是又不知道自己究竟错在哪里,只是莫名的内疚。
——如果姐姐和我都能中选,那该多好……
叶疏烟看到了凌暖的神情,心中也无法坦然。
只因她没有告诉凌暖,自己是想进六尚局的;也没有告诉她,为何自己打扮得这样妖艳;到如今目的达成,却一直瞒着凌暖,让她白白难过一场。
但是若告诉凌暖,她又怕凌暖说漏了嘴,被有心人听去,添油加醋,无异于欺君之罪,将来因此遭祸。
当下只好狠了狠心,半分得意都不敢流露,只对凌暖报以安慰的一笑,却不知那傻丫头能否体会得到。
凌暖见叶疏烟勉强笑了笑,更觉得心酸,低下头去,暗忖道:姐姐这样的才貌,怎能屈居于六尚局?以后我若得宠,必当为她引荐,报答她一路上多番照顾、保护我的真情……
有了这样的想法,她才不那么自责了。想到从此尊卑有别,她若要见一见叶疏烟也十分难,便愈加后悔昨晚光顾着睡觉,也没有和叶疏烟多说些体己话儿。
叶疏烟自然不知道凌暖的脑袋瓜里到底想些什么,殿内的秀女已经只留下了三个,殿内空旷,在殿外听着回音很大,叶疏烟并不能听清楚里面的对答。
但到了祝怜月出列的时候,声音似乎更小,叶疏烟很费力也没能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