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厉风从叶疏烟册封开始,就已经不宿在崇政殿,而是一直在沛恩宫。
夜夜恩宠不尽,他也已经习惯,猛然之间,叶疏烟不能陪伴他,且又得为了去大庆殿上朝方便,他也便重新住回崇政殿。
叶疏烟这么一问,唐厉风便笑着说道:“怎么会习惯呢?你难道不知,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叶疏烟听了,登时红了脸,嗔道:“皇上,臣妾是在问皇上夜寝的事,皇上扯到哪儿去了。”
唐厉风心中暗笑,脸上却一脸的茫然:“难道朕不是在说夜寝的事?”
叶疏烟知道他是故意戏弄自己,但想到当初沛恩宫柔嘉殿中的一室旖旎,她还是忍不住满心的甜蜜,没有怪责唐厉风这样的言语。
“对了,臣妾知道太后信佛,今日便开始抄写了太后最爱读的《妙法莲华经》。这部经书内容太多,臣妾要慢慢的抄,等臣妾抄完,大约也到了出关的时候,只盼亲自呈献给太后,陪太后共参佛理。皇上,你说到时候太后她老人家会否了解臣妾的一番孝心、对臣妾改观呢?”
其实,再多的经书,也不可能改变太后暴戾狠毒的心性,就算叶疏烟也和凌暖一样去日夜伺候太后,也很难打消太后最初对她的忌惮。
然而,孝顺却是叶疏烟必须做到的,哪怕是做做样子,因为她在任何方面都不能被人比下去。
唐厉风听了这话,想起太后一向恋栈权势,而叶疏烟终将是成为贵妃、协理六宫,凤印也终将要收回皇后的手里,就算叶疏烟再怎么努力修补与太后的关系,怕也是不会成功的。
这样的结局,对于太后来说,未免是有些凄凉。
但是一想到太后从前对他所喜欢过的女子都用了什么可怕的手段,甚至连累无辜的胎儿,他便深知,不趁此机会收回凤印,将来叶疏烟和她所生的皇子也活不安生。
他已经因为对母亲的愚孝而失去了挚爱的女子和皇儿,决不能再容许太后伤害他如今最钟爱的叶疏烟。
他怜惜地拍了拍叶疏烟的肩:“太后老了,人老了就越活越像个孩子,需要人哄。不过,朕知道你不是不孝之人,这就够了。你也不必多花心思去让她放下成见,后宫多的是闲来无事的妃嫔,就让她们替朕尽孝罢。你要做的事还很多,要帮朕绣那天下一统的版图,任重而道远。这一路上,你要陪着朕。”
他提及的“绣天下一统的版图”这句话,原是他们二人初次在坤宁宫见面时,她对他的承诺。
若不是一开始就有这样共同的目标,又何来这份稳固的宠眷和情意?
叶疏烟怦然心动,忍不住投入了唐厉风的怀里:“臣妾也盼着这段修行的日子尽快过去,好回到皇上身边,帮皇上分忧解劳,才不负皇上一番厚望。”
唐厉风紧紧抱住了她瘦削的身子,摸着她背后每一根肋骨,柔声道:“从明天开始,还是不要迁就慈航斋女尼们的膳食了,朕派人另作素斋送来,一定要让你丰腴起来……朕决定在卓胜男的册封礼之前一天,册封你为贵妃。等你册封贵妃的时候,就穿殿选时那种倾国倾城、颠倒众生的盛唐华服,可好?”
那样的妩媚韵味,是他自祺英殿的屏风后窥见的,魂牵梦绕了多少天、多少夜。
“皇上喜欢臣妾……盛装华服?可是太后就是凭此认定臣妾是‘红颜祸水’啊……”
叶疏烟一直觉得唐厉风不是那种喜欢奢靡之风的人,为何会忽然喜欢她殿选时的打扮?甚至还让她在册封贵妃的时候穿那样风情万种的华服?
唐厉风忍不住低头吻住她的樱唇,一丝甜美在他的舌尖蔓延……
良久,不舍地放开了她,唐厉风才平复了急促的呼吸,道:“朕越来越迷恋你魅惑朕的样子,朕知道,你爱着朕,只会在朕的怀里才会那样毫无顾忌。但你有你的理想志向,有你的清高骄傲,不会在权势中迷失,所以,哪怕再多人说你是红颜祸水,朕都绝不会相信……”
叶疏烟刚刚从让人眩晕的热吻中清醒过来,却听到唐厉风这样的话,满心欣慰感动。
无论他说的“再多人”,是太后、是后宫妃嫔,还是朝臣、是皇亲贵戚,谁来中伤叶疏烟“狐媚祸国”,他都不会相信。
甚至,他要叶疏烟身着盛唐华服册封为贵妃,就是为了让世人看看,他对于自己喜欢的女子就是如此宠极一时,可那又如何,叶疏烟绝不是一个会恃宠生娇的普通女子。
可是欢喜欣慰,却只是在叶疏烟的心里短暂地划过。
唐厉风真的这么相信她不会在权势中迷失?
有句话说,权力会带来腐败。
谁又敢保证自己在那个地位、得到对别人生杀予夺的大权时,真的能完全没有丝毫的改变,依然能保持初心?
叶疏烟望着唐厉风,只见他的目光是炽烈的,一如初见时那温暖得像是要把人晒融化一样,她的心却越跳越快。
这番话,听起来,确实是唐厉风在表示对叶疏烟的信任。
可是,又会不会,是他对即将成为贵妃、手掌协理六宫、统率六尚局大权的叶疏烟的一个警醒和提前告诫呢?
他果然是不愿意看到任何人玩弄权术,果然也见不得她得到了大权之后有所改变、恃宠生娇、忘乎所以。
叶疏烟的身子忽然像是被丢进了冰窖,一股寒气顺着她的毛孔、血脉直往心脏里钻。
她名义上是在慈航斋修行,可是实际上,不正利用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