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疏烟瞪着眼睛,想来想去,而邻床的那个没心没肺的凌暖,却早就睡着了,还说了几句梦话,喊了两声皇上,还喊了几声娘,又或许是娘娘。
这丫头,也惦记着明天殿选的事呢。只是,别人是睁着眼想,她倒好,一边睡,一边想,两不耽误。
是啊,明天,皇上会不会来呢?万一他来了,只怕什么伎俩,都逃不过他的法眼吧。
就这样忐忑不安,叶疏烟直到后半夜也没有睡意。
周遭,静得让人能听到脉搏的声音。
这时,她忽然听到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不禁汗毛都竖了起来——这时候能出来活动的,会是什么?
叶疏烟忍不住转头看了一眼,门窗外有淡淡的月光洒进屋子,因为适应了这样的黑暗,她多少还是可以看到一些的。
门口那张床上,一个黑黑的影子慢慢坐了起来,连被子也没有掀开,就那么怔怔地坐在床边,一语不发,一动不动。
她是……祝怜月。
过了片刻,她忽然发出一声沉重的喘息,用力地“咕咚”咽了一口唾沫。
叶疏烟只觉得恐怖极了,现在,房中只有三个人,凌暖沉沉睡着,叶疏烟又不敢叫她,可是祝怜月这个样子实在太可怕了。
之前纪楚翘下媚药害人,是神不知鬼不觉的,拒将她遣返庐州,但此事对叶疏烟而言,终究是第一次被人陷害,历历在心。
叶臻在城外马车上也曾提醒叶疏烟,纪通判不会就此作罢,叫她今后在宫里处处小心。不过纵然没有叶臻的叮嘱,叶疏烟也不敢再大意了。
祝怜月本就是个行为古怪、性格孤僻的人,万一她一时脑子搭错了筋,要趁叶疏烟和凌暖熟睡来害她们,也不是没有可能。
就在叶疏烟心跳狂乱、浑身汗毛都竖起来的时候,祝怜月“腾”地一下便站了起来。
叶疏烟心里发出一声惊叫,可是却丝毫也发不出声音。
她的呼吸越来越急促,正要一跳而起,叫醒凌暖,可是祝怜月却没有向她走来,反而一转身,往门口走去。
门口的木格窗棱上,月光将祝怜月的影子,照得如一片恍惚水波,朦胧不真实。
她四肢绵软,摇摇欲倒,梦游一般打开了门,走了出去。
叶疏烟的心,这才从嗓子眼,落进了腔子里。
可是,祝怜月怎么会忽然出去?她该不会真的有梦游症吧。
她也来不及叫凌暖了,急忙就追到了门口,只见祝怜月穿着一身雪白的中衣,走路时东摇西晃,竟像一个软面人。
她一边走,一边晃,向着院子一侧的水井边走去。
叶疏烟心道不好,急忙追了出去。
可是挽香苑并不算大,祝怜月已经走到井边,呆了片刻,忽然一头往下栽去!
“别跳!”叶疏烟惊得大喊一声,飞身扑了出去,一把抱住了祝怜月的腿。
祝怜月被她一扑,就势摔倒在井边,叶疏烟重重摔在地上,也顾不得许多,死死抱住了祝怜月。
“醒醒!你醒醒!”如果不是梦游,好端端的,祝怜月怎么会投井自尽?
叶疏烟连番惊吓,如今一身冷汗,趴在冷冰冰的青石井台上,顿觉得寒冷无比。
而祝怜月,她终究是没能“投井”,而她跌倒的时候,手里的一个小木桶骨碌碌滚到了叶疏烟的面前。
叶疏烟看到了那个小木桶,再看看井上的辘轳,恍然大悟,这祝怜月并非要投井自尽,而是要喝水。
可是生水毕竟不干净,只要走到前面宫女住的那间下房,就可以让她们去厨房端茶水来。为何祝怜月要来打井水喝?这半夜三更,不是吓死人吗?
叶疏烟心里埋怨着,爬起来,伸手去扶祝怜月:“你想喝水,用不着自己打的,半夜三井,井边湿滑,你独自来,岂不危险?”
可是话音未落,她便觉得祝怜月的手分外的热。她心里一惊,急忙摸了摸祝怜月的额头,但觉她额头滚烫,再看她的脸,眼神混沌,根本有些神志不清了。
祝怜月感觉到叶疏烟的手,急忙一把抓住了,按在自己的脸上:“好暖,好暖……”
刚才她下意识地出来打水,是因为她热,而此刻,她浑身发抖,竟是觉得冷了。
这是发烧的症状啊。
叶疏烟用力扶起了祝怜月,将她的手搭在自己的肩膀上,终于一步步将她弄回了房中。
然后她披上了披风,跑到了青竹和青梅住宿的那间屋外,轻轻叩了叩门:“青竹姑娘、青梅姑娘,我们屋里有秀女发起了热,急需找御医诊治。”
青竹青梅一听,稀里哗啦就披上了衣衫,急冲冲打开门,听了个大概,青竹忙往外去请太医,青梅打了冰凉的井水便进屋去照顾祝怜月。
凌暖揉着眼睛坐起来,愣了好半天才知道是祝怜月生病了。祝怜月容颜憔悴地躺在榻上,青梅不停地给她换帕子冷敷额头。
叶疏烟心里不无自责,只因对他人的猜忌和防范,她和凌暖一直都没有怎么和祝怜月说话。
不然,她也许能早些发觉祝怜月身体不适,也不会等她发热昏迷,才发现她生病了。
凌暖看着,也是紧张得很,在一旁打着扇子给祝怜月散热气。
过了一会儿,太医匆匆赶来,急忙便为祝怜月诊脉。
这一夜,注定无眠。
熬药,喂药,打水,换洗帕子,直到三更尽了,祝怜月的热才消退。
青竹青梅总算松了口气,如果她们伺候的秀女有什么事,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