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烈云清澈而深邃的凤眸,这一刻,似被那一抹热烈的红灼伤,竟涩涩的疼。
城楼上的人,头上戴着他亲手做的平安结,就算她用丝帕掩面,他也知道,是她来了,在离册封礼还有半个时辰的时候,她依然是来了。
一如当初慈航斋外树林深处的约定,她没有失约,冒着莫大的危险,独自来到了城头上,只为了一句约定……
他如约平安归来,她也好好的,今天是她被册封为婕妤的好日子,他终究是替她高兴的。
叶疏烟立在城头上,唐烈云立马宫门前,二人遥遥相望,却仿佛对方就站在自己的面前,一眉一眼、一发一丝都清晰地刻在脑海里。
叶疏烟微微舒了一口气,看到唐烈云毫发无伤、平安归来,她终于放下了心。
这时,唐烈云忽然摘下腰间的宝剑,横剑举起在空中,万分豪迈地喝道:“胜!”
而身后的几十名亲兵也一起振臂一呼:“胜——胜——胜——”
极具男儿豪情的高呼,回荡在宣德门外的广场上,回音不止,引得宫门内女子一阵兴奋的尖叫声。
唐烈云对着叶疏烟微微一笑,像是说:“我大汉国不战而屈敌之兵,瓦解了东越国和南幽国的联盟,并令其缴纳岁贡,边关暂得安宁,我亦毫发无伤,你高兴吗?”
叶疏烟看着他,只有她明白,他横剑当空,是为了向她示意。.
她点了点头,欢喜的泪,悄然滑落,湿了丝帕,隐现她美丽的五官,也湿了唐烈云的心……
唐烈云看着叶疏烟,目光迟迟不舍得从她身上离开,可是此时,叶疏烟身后的夕阳已经飞快地往西边落下,这就是说,册封典礼的时辰马上就要到了。
他不能再这样与她相望,她能来等他,已经足够,他决不能让她更陷于险境。
他低下了头,迫使自己静下心来,高喝一声:“驾!”马儿得令,扬蹄飞奔,一眨眼便进了宣德门。
叶疏烟怔怔立在那里,看着唐烈云离开,心里只觉得像少了什么,空空的,却又像多了什么,沉沉的。
她慢慢将风帽戴上,转过身来,望着天边的夕阳。
那血染的夕阳,落山的速度是那么的快,无论你多想留住它,多留一线温暖,但都无能为力。
这时的沛恩宫里,楚慕妍站在沙漏前死盯着那些细细的白沙一点点流下来。眼看时辰越来越近,可是叶疏烟还没有回来。
“还有半个时辰,还有半个时辰,疏烟应该快回来了……”楚慕妍已不知是第一次念叨着这句话。
祝怜月坐在桌边,静静地望着她身前的地面:“你放心,疏烟就算是见不到雍王殿下,也不会耽搁回来的时辰,她不会不顾沛恩宫这些人的死活。”
楚慕妍看着祝怜月,却觉得她今天也似乎太过冷静了些:“怜月,你怎么了,怎么最近你总是显得怪怪的。若是以前,你最是保守,绝不会让疏烟出去见殿下的……”
祝怜月抬头看了楚慕妍一眼,随即又低头:“今非昔比,就算咱们挡得住不让她见,她也会一直内疚,以后又要找机会跟殿下解释。倒不如就此一见,了却他们之间的约定,往后……也就没什么可说的了。”
楚慕妍听着祝怜月的话,倒也是这么个理,可是总觉得祝怜月的情绪总是有些古古怪怪。
“怜月,疏烟成为婕妤娘娘,你不替她开心吗?为什么从昨天皇后娘娘叫咱们搬进沛恩宫,你就闷闷的。”
祝怜月微微一笑:“我怎么会不替疏烟高兴呢,只有她在宫里的地位高了,咱们才能不受人欺负。”说罢,她也不管楚慕妍信不信她的话,便站起来,往窗外看。
此刻的夕阳已经只剩下了一半,只要一眨眼,天便要黑了。
就在她起身来看的时候,忽然看到沛恩宫的宫门外走来两列宫人,抬着轿辇,看为首领路的太监,竟是坤宁宫的那位秦公公。
祝怜月的脸色瞬间就白了,她慌忙拉住楚慕妍:“皇后来了!”
楚慕妍一听,吓得直跺脚:“该死,早不来,晚不来,明天疏烟总要去觐见的,这时候她怎么倒来了!”
祝怜月慌了慌神,看了一眼放在床边的凤冠和礼服的外衫,忙道:“你去穿上疏烟的衣服,盖上盖头,咱们拖一刻算一刻。”
楚慕妍不敢耽搁,拿起凤冠和礼服便穿戴好,祝怜月帮她盖好了盖头,扶她坐在床边,然后放下了床帏最外层的一层金黄薄纱:“慕妍,我尽量拖资后,你千万别紧张。”
楚慕妍点了点头,一只手压着另外一只手,令自己尽快镇定下来。
她的任务只不过是安安静静坐在那里,不说话,也不动,反正皇后这时候不能去揭她的盖头,可是祝怜月又到底能不能应付得了,会不会露出马脚?
“皇后娘娘驾到——”宫门外的小太监高声通传,里面便接连有其他工人一个个将这话传到了柔嘉殿前。
说话间,皇后已经下了凤辇,三个宫婢分别捧着一份贺礼跟着皇后,走进沛恩宫。
宫人们齐齐归于道旁,皇后过了汉白玉宫道,提着华贵的礼服,轻迈莲步踏上柔嘉殿前的玉阶。
她绣鞋上是金线所绣的凤凰,鞋子的边缘都是浑圆碧绿的玉珠,一步步都闪耀着华贵无比的光芒。
她抬头看着柔嘉殿门上方高悬的匾额,唐厉风的字迹是如此熟悉,一边还有他的印章。
皇后脸上洋溢着柔和的微笑,走入了正殿。
寝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