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疏烟只觉得浑身汗毛都竖了起来,还没听清那声音到底是什么动物,就被一头扎进她怀里的凌暖吓得几乎跳起来。
人吓人,吓死人啊。她无奈地看着凌暖,这丫头怎么这么胆小。
不过,这声音在黑夜里听起来分外瘆人,尤其是,很像婴儿的哭腔,让人忍不住想象一个小婴孩被野兽叼走的场面。
纪楚翘也忍不爪怕起来,往车厢中间挤了挤。
叶疏烟身边依次是秀女凌暖、秋澄、李婉琇;
纪楚翘身边坐的是方露、赵文敏和周宜兰。
这几个人里,不乏胆子大的,例如秋澄,她竖着耳朵听了片刻,说道:“应该不是狼,我听到过狼叫,这多半山里的野猫野狗。”
只听前方马蹄声响起,正是那领队的督头策马从队伍前面赶来,在第一辆马车旁边说了句什么,然后便来到了叶疏烟她们乘坐的第二辆马车旁边。
“姑娘们莫要惊慌,那只是大山猫的煽叫,只为求偶,并不会来攻击人的。即便是有狼,也不用怕,冷某和一众军士会保护姑娘们周全。”
听到了这位冷督头的话,车厢里的秀女们这才安静了下来。
秋澄说道:“瞧瞧怎么样?我都说是夜猫,不是狼了,看把你们吓的。”
说着,看了一眼纪楚翘,见她也吓得狠了,秋澄反倒笑起来:“纪大秀对人倒是够凶了,要是见了山猫,却不知道你的伶牙俐齿要怎么派上用上呢?”
叶疏烟抚慰了凌暖,听见秋澄这样讽刺纪楚翘,心里暗自好笑。若不是纪楚翘之前嘲讽秋澄,秋澄也不会逮着机会就反咬回去。
纪楚翘心高气傲,目中无人,一路上冷冷淡淡地,很不合群,这些大家心里都有数。
于是,秋澄话音一落,就有人应景似的,“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一丝颜面也不给纪楚翘留。
这车厢能有多大,纪楚翘一眼就看出是谁掩口偷笑的,正是坐在秋澄身旁、身穿蓝色衣服的那个李婉琇。
纪楚翘侧目看着李婉琇,想起刚才李婉琇自报家门,说她的父亲是县衙一个押司小吏,就更加不屑于她。
当下冷冷一笑:“本朝初次选秀,不拘泥门第出身,可是押司一职,不过是文书小吏,连官也算不得,怪不得这样好家教。”
这话比之前说秋澄的,更要直接、难听,叶疏烟不由得望向李婉琇,见她果然听不得这样的话,怒目圆睁,就要跟纪楚翘吵起来。
叶疏烟轻轻咳嗽了一声,引得李婉琇朝她看时,才对李婉琇微微摇了摇头。
婉琇看见了叶疏烟,立即就想到叶疏烟的父亲在朝中,她家世不错,也还要叫纪楚翘一声姐姐,自己只是个押司之女而已,又当如何?
纪楚翘的父亲却是一州通判,连知州都要给他几分面子。若一味和纪楚翘作对,只怕会给家父惹来祸端。
她感激叶疏烟及时点醒,看着纪楚翘,将差点脱口而出的怒骂,硬收回肚子里去:“是妹妹失态,多谢纪姐姐提点。”
她虽是对纪楚翘说,但却看着叶疏烟轻轻颔首,这句话,其实是谢叶疏烟的了。
叶疏烟受之有愧。
纪楚翘这样嚣张,该有人打压她的气焰,而不是一味叫大家忍让。忍她,都是违心的。
只是,叶疏烟知道,纪楚翘早就已经当自己是劲敌了。
如果纪通判之前打听过,就会知道叶疏烟在府里备受欺凌,几乎丧命,那么叶疏烟就应该是一副好欺负的样子才对。
如今,叶疏烟和柔弱胆小的凌暖,坐在马车的一角,毫无锋芒。她对每个人都一视同仁,亲近关切,就连对纪楚翘,都十分恭敬顺从,正是十足“好性子”。
记得和羡鱼对弈时,他常常喜欢摆出一个看似没有威胁的棋子,干扰叶疏烟的视线和筹谋,这一招总是很有用。
所以为了让纪楚翘放松警惕,得意忘形,叶疏烟刻意示弱。
但她绝不会忘记自己的任务,那就是让纪楚翘落选。纪楚翘这样的容貌,能让她进不了宫门最好。
纪楚翘听了婉绣道歉的话,这才作罢,傲气地斜了众女一眼,转而撩开窗帘,往外看去。
这一看,就敲看到策马缓驰、守护在马车旁的冷督头。
一身戎装,令他的男儿气概更加张扬,在马车前方悬挂的灯笼映照下,铠甲被一层荧光包裹,彷如拥有神力的天兵下凡。
他身上穿着铠甲,只有手臂上露出一段古铜色的肌肤。坚实壮硕的臂肌,行动间,显现出筋脉的线条。
纪楚翘在闺中何曾见过这样的人,她的脸微微红了。
放下了帘子,她却看着叶疏烟,露出了一丝轻若柳絮飘扬般不易察觉的奇怪笑意。
叶疏烟再次听到冷督头的声音,已经是到达前方的南山驿站的时候。
冷督头扬声告诉车上的秀女们,驿站到了。便有士兵摆好了踏脚凳,秀女们就提着自己的箱笼、包袱等物,陆续从车上走下来。
这南山驿站,坐落在山脚下,叶疏烟下了马车,就看到孤零零的驿站后面,是一座黑黢黢的山头,月光被山头挡住了大半,分外暗淡。
有些不知名的鸟雀在夜风中鸣叫,驿站的门外、院内、房顶上都有稀疏的黄绿败叶。
山区夜里温度很低,山风也大。所以,才不过是刚过立秋,树木就已经开始落叶了。
遥望天空的北斗七星,叶疏烟暗暗想着:不知繁华的汴京,会否温暖一些呢?
驿丞夫妻俩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