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给龙尚功出了考题,龙尚功却看不出太后的心思,自然不便当场草率答复,便说道:“太后所言甚是,奴婢定当谨慎选择合适的人选来出任司制之位。”
太后点了点头,道:“等你心中有了合适人选,再来禀报哀家知道吧。”
如此说了一番话,又嘱咐众女官今后除了做好自己的差事之外,也多诵经祈福,涤荡心胸,免得心里藏有戾气,以致误入歧途、害人害己。众人连声应了,都颇有反思之意。
太后又问叶疏烟道:“叶典制,清油制造的事,进行得如何了?”
叶疏烟急忙上前禀道:“启禀太后,榨油机械以提前完成,昨日试行,榨出的清油异常香醇,已将初榨的两桶都送到了司膳房。今日雍王殿下与苏侍郎都在工部,奴婢来时,机械已调试完毕,开始正式榨油。”
太后目露欣喜之色:“嗯,那么今日就能知道榨油机的日产量,食油署设立,指日可待。”
叶疏烟道:“是,雍王殿下与苏大人此次必能为皇上和太后分忧。”
她毫不居功,反倒将这件事的功劳都推给了雍王唐烈云和苏怡睿,太后双眸赫然一亮,难言赞赏之色。
因为尚功局女官驹在此,太后不便对叶疏烟太过褒奖,更不能多问苏怡睿的情况,便说道:“好了,哀家累了,众卿无事的话,便都退下吧。. ”
众人领命告辞,离了延年宫。
龙尚功走在前面,回头看了一眼崔典制和叶疏烟,欲言又止。
沈司珍见龙尚功似乎又什么话要和二人说,也知道是关于司制任命的事,于是压住了步子,拖慢了步伐。
金司彩、庄司计等人看见沈司珍故意落后,也意识到了这一点,便都慢慢走在庆寿园的小岛上,小声说话,看着附近的风景。
龙尚功见众人知道避开,笑了笑:“这些个女官们如今一个个都学得乖了,可比刚刚来尚功局的时候懂得察言观色啦。”
崔典制笑道:“龙尚功如今看着这些后辈和下属,是否也有桃李满天下之感?说到底,她们都是龙尚功一手教导出来的呢。”
龙尚功听了,心里颇为自豪,但念及她眼皮底下的上官兰初犯下那样的大罪,自尽而死,她也没有一点好心情了。
“报恩难,忘恩易,她们记不记得我的好,都无关紧要,只要大家齐心合力把尚功局的事办好,让我少操点心,也就算好的了。”
叶疏烟见龙尚功因为上官兰初的事十分心寒,却无话可劝慰。
其实上官兰初当了司制之后的目标,就是做尚功。只是她立足未稳,其他三房的司级女官和她的资历、能力都不相上下。若是她除掉龙尚功,还不一定是谁升做尚功,因此她才按兵不动。
但叶疏烟不同,她会直接威胁上官兰初的地位,令上官兰初的地位更加摇摇欲坠。因此叶疏烟非杀不可。
这次,险些被害的虽然是叶疏烟,可龙尚功也感到了他人觊觎尚功之位的森然目光。再选司制,她更加要谨慎小心。
叶疏烟明白龙尚功的担忧,她看了一眼崔典制,只见她低眉顺目,保持一贯的恭谨,虽然能力并不弱,但是却丝毫没有露出刺眼的光芒。
崔典制若是无能之人,怎可能先后辅助王尚功、龙尚功二人?她在宫中奔走,累积了丰富的人脉,待人也好,颇得人心。
叶疏烟想起,刚才她将清油制造的功劳让给唐烈云和苏怡睿的时候,太后那种欣喜赞许的目光,她知道,太后欣赏的是既有才能,又不会居功自傲,谦卑温驯的人。
而她自己,从选秀开始就锋芒毕露,虽然她也不想,但事事都把她往风口浪尖上推。
如果这次,龙尚功考虑到她的功劳,破格提拔,还不知引来多少妒恨的目光。
自从听说与上官兰初素日亲近之人,都为她的死难过伤心,叶疏烟就知道,她是决不能接替上官兰初的位置的。
因为只要她接替了上官兰初的位置,那些原本就不相信上官兰初作恶的人,就会怀疑是叶疏烟设计陷害了上官兰初。
如此一来,她在尚功局便尽失人心,和他人再也无法和睦相处,人人都会防着她、躲着她。
想到这里,叶疏烟已经知道自己该怎么做。
“龙尚功,上官兰初误入歧途,是她自己没有自信,且被家族的责任所累。她已经做到六品司制,在女官之中,地位已经不低。尚功局又是一个靠技艺生存的地方,只要多在钻研技艺上用心,管理好属下,一定会功劳卓著。可她偏偏将她的聪明用错了地方,技艺不精,却精于算计,堕入迷途。只是,并非所有的人都像她这样极端,踏实本分的人还是多的。”
她一语道破了上官兰初狠毒的原因,也是告诉龙尚功,并不是所有人都会像上官兰初一样,得陇望蜀,当面奉承龙尚功、背后却觊觎尚功之位。
龙尚功看着叶疏烟,心情更是复杂。
叶疏烟年纪轻轻,已有这样的智谋和才干,上官兰初隐藏了这么多年,到最后,却栽在了来尚功局不久的小丫头手里,这就足以说明叶疏烟的厉害之处。
叶疏烟从没有一丝的僭越之心,尤其是经历了浣彩苑的磨砺之后,也不再有锋芒,只是一心做实事。
一开始龙尚功怀疑她是江燕来的亲信,但经过这段时间的接触,龙尚功觉得,叶疏烟对她的尊敬和理解,是真心的。
只是,她真的像她说的一样,不在乎权位,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