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朝历代,那些外戚专政的事太多,大汉国的天下得来不易,那都是唐厉风御驾亲征,一城一池打下来的。
为了江山永固,他不会让任何威胁皇朝的势力存在。
叶疏烟心里一寒。若在民间,唐厉风和苏怡睿关系可是极亲的表兄弟,可如今,唐厉风登基为帝,所有亲情都变成了君臣关系。
甚至就连宫里的妃嫔,又有谁和皇帝能像夫妻一般相待,亲如一人,永结同心,白首到老?
纵然是唐厉风称帝之前的原配、如今东宫皇后,也只能自称“臣妾”。
臣妾臣妾,臣在妾先;先君臣,而后夫妻。
当年一心一意的婚姻,到如今却要和宫中众多妃嫔一样分享本属于自己的丈夫,并表现得宽宏大度,甘之如饴,这皇后的滋味究竟如何?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看着苏怡睿真情流露,叶疏烟才知道,他其实也有上进心,只是身份尴尬,被压制得太惨,所以干脆放弃。
做个游手好闲之人,总比在官场沉浮要容易得多。
可是叶疏烟和苏怡睿却不同,就算遇到同样的困境,她也不会像苏怡睿这样随波逐流,浑浑噩噩。
看苏怡睿这么年轻,就放弃了自己,叶疏烟实在觉得有些惋惜。
其实她和苏怡睿十分陌生,他也很快就会被人替换,二人就更无交集。
对于他的身世处境,叶疏烟本可一笑置之,管他如何颓废、如何绝望?但蝼蚁尚且贪生,苏怡睿怎会不想好好活着?若是只字片语能让他醒悟,也不失为一件好事。
叶疏烟淡淡一笑,问道:“不知苏大人如何看待西楚霸王项羽?”
苏怡睿闻言,不知叶疏烟为何有此一问,想了想,便道:“可惜,可叹。”
叶疏烟知道大多数人都会这样想,因为楚霸王自刎乌江,实在是有点钻牛角尖。
她点头道:“是啊,若是楚霸王不自刎,回江东休养生息,日后卷土重来,历史将为他改写,便不会有刘汉王朝。苏大人如此看待项羽,想必也并非一个甘心认输的人。
请大人恕奴婢斗胆多言,好男儿志在四方,若是四方城中不得自由,焉知没有其他的路途可走?山穷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只要你的心不败,便是谁也不能打败你,怕只怕,自己认输,那就真的是绝路了。”
苏怡睿恶名在外,早已麻木,虽然心里尚有不甘,但却无力改变自己在朝中这种尴尬的地位。
叶疏烟的话,无异于当头棒喝。
苏怡睿长久以来自暴自弃的理由,此时看来,都只是他毫无担当的借口。
无论是家族的兴衰荣辱,还是他自己的前途,这本是他身为一个男子必须承担的。然而他却自甘堕落,毫不争取。
可叶疏烟说的对,不当官难道就不能活?不依靠自己皇亲国戚的身份,难道就不能振兴门楣?
苏怡睿实在没有想到,在所有人都唾弃他的时候,一个看来柔弱的女子,一个区区的七品典制,竟会真心劝他振作起来,不要认输。
这种感觉,就仿佛置身于一场可怕的洪灾里,却有人将一根树枝伸到了他的面前,给了他一线希望,温暖而灿烂。
他怔怔地看着叶疏烟,只看得叶疏烟尴尬地避开他的目光,他才喃喃道:“你……你叫什么名字?你莫多心,我只是觉得,应该记住你……”
叶疏烟也不知苏怡睿究竟有没有被她劝服,但听他的口吻,比之前要客气的多。她忙说道:“奴婢若有得罪之处,请大人原谅。万万不要记住奴婢,秋后算账。”
苏怡睿闻言,也为叶疏烟的机智和幽默所感动,朗声大笑:“算啦,你不愿说,我便不问了。反正我还可以问别人。”
若是除去他人对苏怡睿的成见,叶疏烟觉得他其实是一个非常好相处的人。
没有皇亲国戚的架子,虽说言语无状,但只要和他多说几句,就看得出,他只是不大受礼教规矩的约束,倒并非傲慢无礼。
叶疏烟正要劝苏怡睿入场,毕竟如今还没人来顶替他,哪怕在此位一天,也该尽一天的责任。
可这时,却见苏怡睿神色一冷,看着叶疏烟背后的路上。他那黑白分明的眸子里,刚刚升起的一丝希望之光,在此刻却又忽然沉寂下去。
那条路,正是叶疏烟刚才来的路。
而崔典制以为苏怡睿没有来,所以去前面工部公房里去请其他大人来主持工事。算着时间,她该回来了。
可是来的究竟是谁,会让苏怡睿这样绝望,这样失去斗志?
叶疏烟正要回头去看,却见苏怡睿自嘲地一笑,对着来人说道:“我还以为皇帝表兄好歹能让我在这儿玩两天,想不到他这么快就反悔了。你来的倒挺快。”
听到这话,叶疏烟立刻就知道,来的并非工部的哪一位大人,而是皇帝派来制衡、甚至顶替苏怡睿的人。
她还未回过头,便听见来人淡淡笑了两声,说道:“苏大人哪里的话,皇上圣明,自然不会朝令夕改,除非苏大人渎职。”
这声音!
这声音,叶疏烟听过。
字字句句,都清晰地铭刻在她脑海里。
“若要谢我,将这把折扇送我,可好?”
——他甘愿将毓秀剑上的猫眼宝石完璧归赵,分文不取,只要她以一柄折扇相谢。
“总算入肉不深,没有伤及筋骨。”
——他柔声安慰,从袖中取一条丝帕,缠住了她的手指。
“智慧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