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丫头,”易北辰好笑地点点我的脑袋,“五年后,你记得来这里,我要把你的缺点全埋进树底下。”
那时候我只当是玩笑,没想到一语成谶。
想到这里,伤感便如潮涌般难以遏制地袭上心头,我看着那株槐树,心却倏然一动。
北辰既然能找到这里来,那么……
几乎是鬼使神差地,我慌忙跑回屋里,找出一只锈迹斑斑的破旧铲子,在树底下铲起土来。
很快,铁铲就触到一块坚硬如石的东西,我二话不说地蹲下来,用手扒开已然松落的黄土。
紧接着,一个小小的灰尘扑扑的铁盒子便映入眼帘,盒子里面放着一本看起来年代久远的黑皮本子,以及十几张我和易北辰的合照。
心脏难以抑制的颤动着,我深吸一口气,慢慢打开了那个黑皮本,字迹是易北辰的,里面记载着像是日记的东西,但并不是每天都有,零零散散的也只有两三行。
“6月7日,雷雨。这两天一直烧,也没有在意,今天医院的检查结果下来了,真没想到,我的病又复了。我该怎么办。”
“12月31日,晴。早上又被痛醒,全身的骨头就像不是自己的,不过今天的阳光可真好,也不知道这样好的阳光我还能享受多久。”
“1月18日,阴。国外的专家已经联系好了,病情不能再拖下去,我要不要告诉叶轻?”
“2月5日,多云。我想了一个好借口,出国留学,哈哈,等我把病治好,一切就能恢复到原来的样子了。”
“2月13日,飘雪。我是不是太乐观、太自私了?叶轻做的对,她应该跟我分手,如果我的病好不了,万一好不了,我怎么能让她再傻傻地等着我。一个像我这样连自己的命都无法把握的人,有什么资格让别人等我,又有什么资格去谈爱?”
字迹越来越纷乱,我颤抖着翻开这个日记本,这里有太多我从不知道的点点滴滴,我一张张地看着,直到有泪水控制不住般地夺眶而出。
“4月……时间不详。第一次现,也许我真的会死。肺里的痛、骨头里的痛、心里的痛,被这些痛一点点地压着,我找不到出口,找不到活路。有好多话想对她说,该死,她居然把我拉进qq黑名单了。”
“6月。我恨我自己。”
之后是漫长的空白,一直到2oo6年5月,才字迹缭乱的记着一句“晴天霹雳!叶轻……你在哪?”
再也忍不住,我蓦地阖上日记本。
在一起那么久,我都从不知道,原来曾经的欢笑背后,他竟然独自一人承担着那样深重的痛苦。
眼眸深深地垂下,泪水滴落时,我恍然看到泥土松动的地方,还隐藏着一个叠满星星的玻璃瓶,瓶上用粗笔写着“叶轻的缺点大集合”。
也许是时间有些久远了,瓶塞因为压强差而仅仅地吸在瓶口,怎么也拔不出来。急得一咬牙,将它重重地摔在水泥砖上,轰然一声脆响,玻璃瓶应声碎落,五彩缤纷的小星星霎时间淌了一地。
我随手捡起其中两颗星星,打开了一看,上面只工工整整的写着三个字“我爱你”。
心跳蓦然间顿住了,我将这些难以触及的梦一一拆开了,才觉那一张张细长缤纷的纸条上全都只写了三个字“我爱你”。
我爱你。
我爱你。
我爱你。
这一句句我爱你,仿佛是来自上辈子的呼唤,穿过迢遥的时空,骤然出现在我的面前。
我无所适从,更无法剖白,记忆找回了,可是该走的路呢?如果有上天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一定不会对易北辰说分手,可是老天是不会给任何人机会的,这些错失的年华,我该如何再走回去?还有那个死死压在胸口让我又爱又恨、心如死灰的男人,我又该如何割舍放下?
“叶轻……”身后有人在唤我,声音那么轻,却又充满磁性,好似大提琴的细弦在颤。
我转过身,眼泪夺眶而出:“为什么?为什么生这么多事情,你从来都不肯告诉我?”
易北辰站在旭日初升的光影里,离我那么远:“你都知道了。”
“是,我知道,我全都知道了,”我抬起手背,胡乱擦了擦眼泪,“我知道你当年生了病,你明明是要去美国治疗的对不对?为什么要骗我说是去留学?为什么你一个人承受了那么多却什么都不肯告诉我?”
眼底有说不清的情愫在闪烁,易北辰紧紧抿着唇,半晌才走过来摸摸我的头:“傻瓜,哭什么?我这不是好好的吗?”
我却忽然想起什么,拉着他的手臂说:“四年前你得了那种病,那么现在呢?现在你还好不好?”
“不好。”易北辰深深看住我,同时伸手想拭去我眼角不断涌出的泪。
仿佛被一盆凉水照头浇下,我又惊又痛地抓紧他的手臂:“不好是什么意思?哪里不好?”
易北辰伸出手臂,将我紧紧搂在怀里:“如果我不好,你还愿意嫁给我吗?”
“北辰……”耳畔轰然一声响,我震惊地想要抬头看他。
易北辰却嗤地一笑,用力地将我按进他怀里:“傻瓜,如果我不好的话,又怎么会回来找你?我怎么可能那么自私,让你跟一个快要死的人在一起?”
仿佛是被老树的藤条一圈圈地紧绕着,我的心被他弄得酸酸涩涩的,我想抬头却被他摁得那样用力,最终我颓在他怀里,哭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