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当初初次见面,阎君大人给我的印象还是相当不错的。与孟婆一见面就撒泼的女神经病风范不同,他在刚见面时,还尽量隐藏了他不靠谱的一面,亲身示范了地府总boss应有的气度与风范。
在宽敞的森罗宝殿,他面带微笑地与我对坐在沙发上,亲切地交谈。他首先和蔼亲地表示了地府对我的欢迎,然后殷切地询问了我对地府的初步印象,随即他关心地询问了我对地府工作人员接待规格的满意程度(我趁机向他投诉了孟婆的粗鲁无礼,但他用一种悦耳动听却毫无意义的说辞巧妙地绕过了该话题),当亲耳听到我喃喃表示愿意担任地府代理人一职时,他动情地握住了我的手,向我表达了地府上上下下大鬼小鬼对我就任的感激之情。
总之他一番话说得我万分激动,心甘情愿打算肝脑涂地以报君恩,拍着胸脯流着泪保证我将誓死捍卫地府的荣耀,作一个爱岗敬业的优秀的地府代理人,坚决完成他交代的任何任务,用生命去为地府战斗eads;。
当然,在这种被深度洗脑的状态下,本代理人完全忘记了询问岗位待遇和福利的相关事宜。除了念念不忘的“我是谁”,我基本上已提不出更多要求。
而阎君大人,用另一个条件来置换了这个问题,所以,实际上,我,新任的地府代理人,是一个拿不到工资、奖金、休假、医保的,怜的,免费劳力。
而且,他们甚至没有给我作完整的岗位培训!
孟婆只是草草带我在地府逛了一圈初步了解了地府的行政结构——阎君老大,她老二,连十八层地狱都没看遍——她只带我看了炸油锅,而且提醒我,只要胆敢冒犯她,下场一律就是进油锅。
我什么格斗技巧都没学,只领了几十张画满了看不懂文字的符,勉强记住了各种符的使用方法,就被她单方面宣布培训结束,一脚踢出了地府。但是阎君很nice地安慰我说会把我送去一个灯红酒绿热闹得要命的地方执行任务,这才让我心花怒放,顿时把对前途的忧虑丢在脑后。
我记得我在夜色中拖着行李一路经过各种高楼,华厦,看着满天的星星都被闪耀的霓虹灯映得羞于露脸,一边不停嘴地赞叹着这个城市的繁华美丽,一边憧憬着自己即将到达的小行宫。
后来我就知道了,神马都是浮云。
大都市再好再热闹,霓虹灯闪得再给力,那其实跟我连一毛钱的关系都没有,那只是表示该地区——电力强劲。
每当我在阿婆路十三号的小阁楼上睁开双眼迎接新的一天,我只能这么安慰勉励自己:什么内环稀缺高档社区,什么中环独有湖景别墅,什么成熟商圈五星级配备酒店公寓,这些有我家牛么?
如果要我形容我的阿婆路十三号,那就是“尊荣独享,市中心顶级商务高端地段,罕见超洁净空气,配套完备,一步到位,一旦入住,从此无忧。
是的,以目前城市扩张的速度,目前我家的地理位置,那是绝对的市中心。而关于空气超洁净,要知道我家马路对面就是本市历史最悠久的殡仪馆,既然高温以起到消毒作用,那么当然,殡仪馆那个大型的焚化炉一定会把周围三公里的空气烧得通透干净。
我必须喜欢阿婆路。这是一条商务繁忙的顶级马路,道路两旁的小店里摆满了通向阴司的一切必需品和奢侈品。在这个城市,夸耀自己在五星酒店居住,在顶级写字楼上班的人,至少数以万计。但能够骄傲地说出“我家对面5分钟距离的地方就有一家年中无休的殡仪馆”的人,能有几个?
我以相当骄傲地说,如果有天你不小心死在我家,从你断气到进火葬场,我以保证最多也就只需要一刻钟的时间——这还算上了我替你挑套好寿衣,选个好骨灰盒的功夫。
什么是一步到位,这才是一步到位……我以为自己终于摆脱地府来到了人间,但其实,我只是来到了人间离地府最近的地方。
那一夜,我泪流满面地进屋,把行李箱咣当一扔就开始挠墙大哭。
我的都市白领梦就是这么被孟婆和阎君无情粉碎的。
我以为我会在灯红酒绿的豪华都市里享受灯红酒绿的豪华生活,但我其实只是在阿婆路十三号,开了一家小小的店。
我多么希望就算作不成白领,至少我的店里也能卖点儿钻戒,时装,高档皮包什么的。但其实在货架上摆着的商品,是骨灰盒和花圈寿衣。
我实在厌倦了我的主顾哭丧着脸告诉我他的亲人是怎么历经病痛折磨惨然撒手,而且直到咽气也没有背出最关键的存折密码。
我也厌倦了坐在那里猜那个哭得过分后现代的姑娘是老头的老婆还是闺女?
我最厌倦的是每次我义正言辞告诉主顾们我卖的冥钞才是真正的硬通货时,他们那种自以为是的假精明和不以为然。
就算我向他们指出了冥钞上的阎君头像水印,他们还是愚蠢得拒绝相信。更有甚者,他们进一步用鄙视的眼神斜眼看我,无情地嘲笑我:“小姑娘,你是不是电视剧看太多了啊?你见过哪家的冥钞上印的阎罗王长的像个俊俏的大闺女的啊?”
所以你看,我家的铺子是这条路上唯一卖真货的铺子,我是这条路上唯一跟地府有交情的活人,而结果,我居然真的是这条路上生意最差的铺子的老板娘eads;。
于是我只能用大部分收入缴房租,用大部分的时间打游戏。至于剩下的那些散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