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璧勒马,憔悴的脸上长了胡渣,平日里一丝不乱的发髻也松散,长发直披在肩,他苦笑下马,走到梁子尘面前,扬起衣摆直直跪下去道:“望安乐侯放了涟漪,让她,嫁给猃狁王。”
衣袖扬起的浮尘迷乱眼睛,鼻尖一酸,再也看不清眼前之物,更看不清心中所想,容璧低下头,等着梁子尘回答。
众人哗然,梁子尘也愕然,再问:“这就是你的选择?”
“是,望侯爷成全。”容璧说完双手重叠在额头,佝着身体磕了下去,无人看的到他绝望的脸。
梁子尘盯着俯跪在地上的容璧许久,才哈哈大笑道:“修竹轻而易举能够改变的命运,我算尽却始终无法撼动!”
说完,梁子尘便摇着轮椅离开了,容璧却始终没有抬头站起来,趴在地上一动不动,一滴春雨滴落在他脖颈,带来刺骨寒意,而后便是淋漓大雨,湿透了身心。
周围的百姓心疼容璧,蹲下来扶起容璧,却发现容璧眼眶通红,雨水不敌泪水,被泪水裹挟着滴落。
众人从未看过这样的容璧,纷纷惊呆,容璧一把推开身旁之人,踏着泥泞之路踟蹰离去,留孤寂背影给众人。
世间雨,皆纷纷,误落眉睫,一滴尘泪,恍然如梦,离合聚散,问谁得白首?
这个消息瞬间传遍京城,然后向猃狁传去,无人想到,不是心系陈国安危的皇上做出这样的决定,不是风波主角的涟漪公主做出这个决定,竟然是传闻中深爱公主的丞相做出了这个决定!
皇上依旧沉默,而安乐侯放出话,既然涟漪公主是容丞相的未婚妻,那么理当他来决定,丞相舍得放弃美人,他又有何理由强留公主。
众人皆沉默,容丞相他,是做了多少心理斗争才做出的这个决定,而涟漪公主她,此刻又是怎样的心情?被自己的心上人拱手让人,想必也是痛苦不绝吧。
人人皆惘然,唯有陛犴最满意,吹锣打鼓准备迎娶涟漪公主来猃狁。
原本挂着红绸喜灯的容府立刻撤了全部婚礼之物,容璧跪在容与的床畔前,低头说:“叔叔,我辜负了阿涟,也辜负了您的希望。”
容与躺在床上,双眼紧闭,虚弱说:“容璧,我没有理由指责你,你不欠容家,不欠皇上,不欠陈国,你唯独欠了自己和涟漪。”
“叔叔,我……”容璧刚想说话,容与就打断道,“容璧,容府如今已经凋敝,你父亲走了,钰儿也得了噩耗,就连我,留恋人世这么久,也该走了,剩下的路,你只需为你自己走便行了。”
“叔叔是何意?”容璧不懂,抬头问容与。
容与伸出手,拍了拍容璧的头顶,笑道:“我还记得,小时候,你总是问我为何还不娶妻,我总是搪塞敷衍说,因为我等的人还没来,你就说要早早等她,她便会早早来了,后来,你总是问我为何那么执念,我不知如何解释,便说若你体会了,便理解了。”
容璧点头,他终于能够理解容与的坚持,除却巫山不是云。
“容璧,带着涟漪逃吧,逃去世外,忘记你们的身份,忘记你们的过去,忘记所有人,过你们的生活便可以了。”
容璧猛的站起来,容与放在他头顶的手失去支撑耷拉在床畔,容与面带微笑的看着容璧,容璧却用难以置信的眼神看着容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