琼涯城乙木神舟,掌艏舵的正是城主长子北虎牙。一介凡夫俗子,不过中人之姿,地位不上不下,有些尴尬。不比他的几个弟弟,身上流淌荒神穷奇的血脉,面有斑驳虎纹,背生双翼,无需神力便能御风翱翔。若非城主倾力支持,他也不能入主新舰,出海捞取战功。
随船巫祭骆英,双八年华,自幼聪慧,却是老成持重的脾性。随舰队巡游黑水洋也有两年,仗着父神恩眷赐予神术,着实杀戮了几头大妖,积累不菲的阅历。这次祭坛神谕之火徒然高涨,显化洲岛南岸渔场,两头漏网海妖,尽管彼此争斗不休,却是久违的警醒。
彼时风雨晦明,预兆海妖结丹升华,若是在黑水洋,除非托庇凶威赫赫的大妖麾下,否则必有心存侥幸的精怪前来窥视,或搅动暗流妄图浑水摸鱼,或呼朋引伴明火执仗。
‘两头海妖若是出身黑水洋,定是被它们找到诸城联手布下的神域禁网漏洞,百密一疏,亡羊补牢犹未晚。如果来自其它洲岛,便一体擒拿,拷问出海图,日后无论是商是战,都是一件利器。’骆英回想起临行前,大巫祭的淳淳教诲,依然言犹在耳,便有几分主意。
荒神穷奇子息不少,体内流淌神血,多数英武过人,权位、财货唾手可得,唯有巫祭依旧由虔诚的凡人少女担任。骆英是少有的特例,母亲是某位真人的后裔,身具仙脉灵根,最有希望取得职衔,追随父神的脚步,开辟第二座城邦,将穷奇的飞虎旗往北拓展。
眼看风雨自行散去,天边暮色返照,北虎牙有些不安。首次掌握战船,总要博取功劳,否则如何积累资历,跻身琼涯城议事厅,在兄弟面前立足。
“报,妖计罗盘指针并无异动,海妖要么远遁,要么已经消亡。”副手的禀报,立即惊醒太乙神舟的船长。
“再探,结丹海妖,哪会如此轻易陨落,必定隐匿踪迹,在附近潜伏。”北虎牙当机立断,视战功为此行必得之物,哪肯息事宁人。
片刻过后,船副又来回禀:“大人,前方不远处,发现一艘梭船下锚,附近海面有一座礁岛,疑为此行目的地。”
北虎牙眼皮一抬:“此时正是涨潮,礁岛隐去也是常理,梭船是否可疑?”
“按图索引,是一艘战船,属于琼涯城客卿罗浮春所有。他此前出身西沙流洲道门,精于剑道,在舰队服役两年,积累战功跻身议事厅。得到城主许可,前往治下沿海渔村落脚,此人拥有一条形似飞鱼的梭船,收录《云海图志》,战力不在‘三翼’之下。”
“罗浮春,这个人我知道,区区一介剑修,也能与大巫祭抗衡,与大神坐而论道。按琼涯城阶次划分,近乎半神。若是他亲自出手,剪除一个还未结丹的海妖,不在话下。”说到这里,他捏紧拳头,指甲都刺进手掌。
吐出一口闷气,北虎牙揉了揉鼻子:“只是我们不能白跑一趟,太乙神舟难得出海,总要见血,大发利市,才能回港。两头海妖,他的胃口再大,也吃不下。再说,渔场归琼涯城所有,一概出产都应献给大神。着他交出内丹,即便火候不纯,还未臻至圆满,也应上缴。否则就是与琼涯城做对,船载十二座铁甲雷全开,炮口对准罗浮春,看他是否应令。若说一个不字,就将他击杀,以正神律。”
“大人,此人积累战功成为客卿,不说议事厅,在神殿也有座位,贸然开启事端,此举违背公理,似乎有些不妥。”船副寻思如何开导这莽撞的城主之子。
“公理正义,只在雷炮射程范围之内。我是船长,一言以决,便成定论。你再三袒护此人,别忘记他是道门出身,又是西沙流洲人士,与我们两不相干。再说,我等都是大神的子民,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你是否忘记自己的身份。”
“不敢,不敢。”船副连忙低头,暗自腹诽,‘不亏是人主出身,从小培养驭下的手腕。动辄就拿大义傍身,如此咄咄逼人,不是容易糊弄的人。’
于是他就动身,前去喊话。没过多久,雷焕双手捧着一颗干瘪半满的内丹,走到飞鱼梭的船头,应声回禀,将前情捡重要的部分叙说。
巫祭骆英自听到隐隐约约的答复,突然感到一股莫名的心悸,便起身劝阻‘鲁莽’的船长,教他适可而止。
北虎牙晓得随船的巫祭身份有些特殊,只是他一时之间抹不开脸面,便挤出三分笑颜:“太乙神舟有您坐镇,随时都能借助阴刻的神纹展开禁域,即便是专事杀伐的道门剑修,也奈何不得我们,何必怕他。”
“倒不是害怕,只是对方没有反抗的意图,我们师出无名。别忘记,神舟出海,大神时刻都在注视,你我一言一行,关乎日后前程。无端起衅,又是琼涯城的人,极为不智。”
北虎牙叹了口气,只能悻悻作罢,“如此便放过他们。”
到底心有不甘,这位船长想到太乙神舟,不久即将编入舰队巡游黑水洋,便打定主意。回城后,进言议事厅,将飞鱼梭置入随舰名单,讨伐新近出现的妖民。
自世界晶膜剥离大半,边缘部位破裂成块,化为陨石在无垠虚空滑移,有不少碎片落入其它位面,锚定勾连几个狭小的世界,仙陨大战过后,渐渐充盈的本源由此不断散逸。
青离真君也曾借着天道青眷一一垂视,都是半深渊化的位面,食之无味弃之可惜,如同鸡肋一般,为了避免世界被它们拖累继续下滑,便亲自出手斩断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