缓缓坍塌奔溃的宫殿群,见证一位地祇山神的没落沉寂,温文水的元灵行走荒废的宅邸,瞧见周围淡红色的宫墙,色泽不断变淡泛白,立即明悟方才抽取山君余荫才导致如此场面。
‘无处不在的香火信力充斥这些高墙每一块红砖,既是守护山君神体的堡垒,也是祂坚固的铠甲,可惜福地无主,它们都渐渐散逸消失。一个甲子过后,这处山神庙投影冥土福地的宫殿才会彻底消失,如今却被我加速提前,大致在两三年内,果然欠下一份情面。’
沿着中轴线继续前行,笼罩着宫殿的光柱越来越小,最后只维持在最深处的一座大殿上,琥珀黄的琉璃瓦依旧泛起灼目的金光,合抱粗细的谤木石柱,上面遍布团团簇簇的卷云纹,顶端的灵兽嘴里衔着一片白玉圭,寥寥无几的诽言,不值一提。
宫门前左右两头石虎,一只缺了左前足,上面有剑削的痕迹,一头少了钢鞭似的尾巴,焦糊发黑,似乎被高热熔断。
‘道门剑修,还会精纯的真火,或是来犯的敌人至少有两位。’瞧了一眼旁边的日晷,与阳世夜晚用漏壶计时不同,它可以用整天,‘时辰过的真快,已是子末丑初。’
跨步迈过金笸箩,残破一角,里面装满山里的各色果子,半数倾泻在地上,他随意拾起一个黄皮杏子,‘山川草木灵气所钟,孕育出的阴食,只有地祇、冥土鬼神才能享用,难怪弃置在此。’
上前推开宫门,迎面扑来一股浓烈的煞气,对北斗星力护身的元灵来说,不过是一阵山涧轻风,不过里面的惨状吸引温文水的目光。
一头双臂斩断的域外妖魔跪在山君的玉座前,全身关节都被神律锁链穿透,即便极力挣扎,也动弹不得。它的两只断臂,一只贯胸而过,穿透以肉身进入冥土福地的道人,一只抓在山君的神体上,几乎将祂右侧肩膀撕扯下来。
‘被域外妖魔寄宿的阳神道人,冒险犯难行篡夺山君位格之举,只可惜尽心尽职的此地山神。’温文水的元灵刚刚上前,‘阖目而逝’的山君蓦地睁开神彩尚存的双眼,瞧见来者身上的法相铠甲,虽是冥土鬼神之属,双肩卷云蝠纹边缘却泛起一丝金青色,料想必定是上界的使者,只是祂也油尽灯枯,即将神往永息,故此不能开口说话。
“黛眉山主,汝所行职守符合天规,抗击域外妖魔,福地不失,又有守土之功,按律可升任上界琅华洞天符令都尉。”温文水元灵胸口的如意纹与双肩的卷云蝠文并为五个符篆组成的抽象人脸,却是北斗星君代行帝座权柄,在此神临,将黛眉山主升格,并籍此千金市骨。
话音刚落,一道金黄色天封玉旨落下,原本枯木朽株宛如漫长隆冬过后不曾苏醒,即将神往的山君,仿佛吹入春天万物萌发新芽的生气,枯竭的神力渐渐充盈,浑身伤口渐次愈合。片刻过后,身上所穿山主制式官袍蜕皮似的脱落,并十二条律令凝聚成一块寸许大的神印。此为山主位格,再加上散逸的黛眉山气,任谁得之,就是下一任山神。
至于为神律捆缚仍旧极力挣扎的域外妖魔,在此方世界‘死神’面前,慑于神威五体投地趴在地上,却还是发出不满的低吼。温文水元灵胸口的符篆人脸轻呼一口气,便回归天穹。
北斗星君的气息,仿佛常年干旱无雨的漠北戈壁吹来的一股酷暑热风,域外妖魔的身体如沙堆在风中不断崩解成碎粒、烟尘渐渐流逝,牠惊恐不安地注视着钢铁般的身躯缓慢消失,绝望地发出咆哮。
如果预知会落到这种局面,牠不会撺掇一位人类传奇冒险弑神,可是神格和封神的诱惑是如此强烈,降临的位面世界,拒有神祇,却没有形成完整的神系,而且有太多漏洞可以利用,让牠不由自主地像一只飞蛾扑向炽热燃烧的火炬。
“这场战斗才刚刚开始,你们不会得意太久,很快我族的巢穴就会降临,奴役大地上所有凡人,将战火燃烧到位面每一个角落,繁华的城市成为遍布杂草的废墟,肥沃的农田变成毫无生机的焦土,广袤的森林将剩下黑色的木炭,愚昧无知的神祇会从天坠落,要么毁灭,要么沾染冥河的为,成为野性的饿兽。”来自永沦深渊的恶魔语,在还未驾驭灵兽飞升上界琅华洞天上任的原黛眉山主耳中,只是一串杂音,倒是温文水的本体,曾经的黑暗领主,知道这种邪恶的语言,每一个字眼都充满亵渎的。
“嘶!”三阳一气剑从域外妖魔的头顶直落,贯穿山犬似的的下颚,钉在地面,这出其不意的一剑,让它再也不能口吐卧秽语。
很快,趴在地面上有口不能言的犬形妖魔风化成一堆血黄色的粗砂,温文水收回法剑,目送琅华洞天新任符令都尉走出大殿,轻抚谤木石柱,顶端蹲坐的石像犼兽椅身体,抖落许多碎裂石皮,活灵活现地一跃而下,面对化为玉圭的天封赦令俯首躬身,随手四蹄生云,缓缓飞起,绕着符令都尉蹑空而行。
送别这位乘灵兽升天履职的神祇,蓦然回想遥远的过去,‘乘赤豹兮从文狸,辛夷车兮结桂旗。山鬼,青要山神武罗。地祇升格,居住在云空灵界的洞天福地,真是好去处。’
“山君神印入手,该是时候回凡间去寻那头吊睛白额虎。真是好运道,原先拉车的脚夫,摇身一变,成为黛眉山新主。”
温文水的元灵从容离开坍塌的宫殿,出了黛眉山福地,回首望去,底部郁积的黑气尽消,周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