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她今晚,注定是难逃一死!张氏的身子顿时抖得如筛糠一样,这一瞬间,很多事都涌上了她的脑海中。
第一次嫁人的欢喜,初闻丈夫战亡的伤心,怀着身孕再嫁给秦永德后的安心,生了春生时的又喜又愁,生了勇山和勇林双胞兄弟后的无限欢喜……
她还清楚记着月儿才生下来的样子,白白嫩嫩的,黑亮的眼睛,一看就惹人疼。男人在外面地里做活儿,她在家里手把手地教月儿绣花,做女红,月儿绣出了第一个荷包,高高兴兴地举给她看……
“呜呜呜……”秦明月被杜大一手提了出来,扔在了张氏面前,一边发着抖,一边爬过来摸着张氏的脸,“嬷嬷,嬷嬷……”
她虽然哭得泣不成声,却还是记着不能叫张氏“娘”!张氏的心狠狠地一揪,月儿,月儿,今儿就是咱们娘俩上路的时候了吗?月儿,你叫我一声“娘”啊,临走前有亲人叫一声魂,娘也不算孤魂了啊,娘好在路上等着你一起……
冯嬷嬷见两个人哭得不像话,眉头一皱,冲杜大和杜二点了点头:“把秦姨娘拉开点,小心别伤着了她。”秦姨娘是贵妾出身,身上不能有什么伤痕,万一到时秦家要验尸就不好看了;能省一桩事就省一桩事吧eads;。
小心别伤了自己?秦明月突然止住了哭泣,愣了一愣。这是什么意思?是说…是说自己不会死?一定是老爷,一定是老爷发了话!
秦明月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力气,一把从地上跳了起来就向院门扑去:“老爷,老爷救命啊!陈雪娘要……”
夜深人静中,她这一声尖叫格外碜人的响亮,冯嬷嬷唬了一跳,连忙跑去一手揪紧了她,把她的嘴用帕子塞住了,牢牢压着她的肩膀,把她押回了张氏面前。
幸好这后园的杂房独院偏僻,这时辰了倒也不虞会有人经过听了去。冯嬷嬷很想给秦明月狠狠来上两大耳刮子,又怕在她脸上留了什么虐待的痕迹就不好了,只得努力忍住了怒气,压低了声音喝道:“秦姨娘,我劝你就省省心吧,对你的处置,是老爷同意的!”
老爷?老爷为什么要处置自己?秦明月这时还想不到会是她和杜杨的女干情败露,只是拼命地挣扎着,她不信,她要去问老爷是怎么回事,她肚子里还怀着他杜家的子嗣!老爷一定是被陈雪娘说了什么蒙蔽了,她要去见老爷……
秦明月虽然挣得凶,力气却没有冯嬷嬷大,被冯嬷嬷紧紧剪着双臂,怎么也挣不出来。杜大、杜二见没有自己什么事,往张氏背上重重踏了一脚,高高抡起棍子就砸了下来。
一下,两下,三下……张氏眼睛睁得大大的,盯着秦明月这边,一股股的鲜血浸透了堵嘴的帕子,从嘴角淌了下来。
月儿,你叫一声“娘”啊,娘不想当一个孤魂野鬼,你叫一声“娘”,让娘有个亲人在身边送娘上路……
秦明月的嘴已经被堵住,鼻涕眼泪糊了一脸,却只叫出了一串“唔”、“唔”。
张氏眼中恍然出现了自己才生下勇山和勇林时的情形;秦永德抱着两个襁褓,笑得见牙不见眼地对她说:“莲香,你是咱秦家的大功臣,等咱们百年以后,有儿子给咱们上香火呐!”
要是她没钻那死胡同该多好,她就不会被秦永德休弃,此刻她还会安安稳稳地呆在秦家,念叨着老头子,对儿子媳妇喝斥几句;而不是像现在一样,在别人家里当奴才,要被无声无息的打死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