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德大伯在家吗?”向晨峰将秦思源兄妹俩带到了村里一处青砖院落外面,伸手敲了敲还贴着大红囍字的半掩的门,提高了声音。
“哟,是峰哥儿来了?快进来坐。”里面一个穿着整洁的中年妇人笑吟吟地招呼着,又回头冲家里吆喝了一声,“月儿,晨峰来了,去倒杯茶来!”
兴州地处偏远边塞,靠山屯又还是乡下,茶也是个精贵玩意儿了。向晨峰连忙推辞:“张婶别忙了,我……”
话未说完,那妇人已经看到从马车上跳下来的秦思源兄妹,见男孩长得端正虎气,女孩长得煞是好看,怔了一怔又笑了起来:“峰哥儿,这是你家亲戚?”
“没,张婶儿,”向晨峰有些尴尬,“这是你家亲戚,是……”
“峰哥儿尽跟婶子说笑话,”妇人呵呵笑了起来,“我家要有这么齐整的亲戚,那敢情好了……”
“没说笑,张婶儿,真是你家亲戚,”向晨峰脸色有些微红,急忙解释,“是永德大伯的侄儿和侄女,过来投亲的。”
妇人脸上的笑僵了一僵收住了,又赶紧挂了出来:“我当家的侄儿、侄女过来投亲?”语气半信半疑。
一个看着比秦云昭大上一些的女孩儿手中捧了一杯茶脚步款款走了出来:“晨峰哥,请喝茶!”听到妇人有些疑惑的话,问了出来,“娘,什么侄儿侄女投亲的?”
“这位就是大伯母吧。”秦思源连忙拉了秦云昭行礼,“家父秦永忠……”
“你们是二郎的儿子、女儿?”
秦思源身后突然传来一声略带了颤抖的声音,连忙转身去看。
一个一身粗布衣服的中年汉子正扛着一把锄头进了院门,草鞋和裤脚上沾满了黑泥,刚踏进院门,听到秦思源那声“家父秦永忠”,激动地“哐当”一声把锄头扔在了地上,几步走近前握住了秦思源的手:“你是源哥儿?”又看向旁边的秦云昭,“你是阿昭?你们爹娘呢,怎么不见进来,还在后头吗?”
秦思源眼圈一红,努力压了下去,带了惊诧问道:“大伯没有收到我寄来的信?爹他已经……已经过世了……”
“什么?这怎么能?二郎身体一向壮得像牛,从小就没病没痛的,他怎么会……”秦永德被骇了一跳,本能不相信地嚷了出来。
“别是来冒亲的吧?”张氏很应景地在一边嘀咕了一句,虽然声音轻,是以秦云昭的耳力,还是听了个明白。这个大伯母看来不是很欢迎她和哥哥过来啊……而大伯刚才几步急走的时候,她已经看了出来,他一只脚有一点点跛……
秦思源已经将父亲当年从老家带出来,后来常年随身带着当吉祥物的一只黄杨木雕葫芦取了出来:“爹生前告诉过我,这葫芦是大伯给他雕的,保佑他一生福禄平安的。”
秦永德看着少年掌中那只小小的木雕葫芦,颤抖着手取了过来,在自己掌心里慢慢摩挲,悲声唤了一句“二郎”,嗓子就被紧紧硬硬地哽住了,眼泪哗地流了下来。
向晨峰见涉及家事了,连忙告退了出来,有些同情地看了今天新认识的秦家兄妹一眼,轻声一叹,走了出去。
秦永德已经将秦思源和秦云昭两个带进了正房里,一边叫女儿秦明月倒茶上来,一边拉了侄儿侄女的手坐在坑上细细问了情况,叹秦永忠一回,又咒了赵清婉一回。
秦明月进来上了茶水,眼光在这两个突然冒出来的堂兄和堂妹身上转了转,又仔细审视了一番秦云昭,这才垂了眼帘先走了出去。
秦云昭佯作没注意她那有些审视的目光,只低头看着粗瓷小碗中的茶水。茶水颜色极淡,像是反复冲过了几遍一样,似乎在昭示着家中女主人的热情度,喝到嘴里,寡而无味。
没了爹娘的孩子格外敏感些,秦思源自是也注意到了碗中的茶水,看着面前涕泪横流的大伯,心中又是一酸:“当初阿爹就心心念念要带我们回老家一趟,给爷爷***坟前上柱香,如今……侄儿就带了阿爹常穿的一套衣服过来,还有这只木葫芦,等择了日子把这些葬在爷、奶的坟边,也算全了阿爹的心愿……”
秦永德一边拿手掌擦了眼泪走,一边连连点头:“好好eads;!你们都是好孩子!如今那边已经没了依靠,就在大伯这里住下吧,这万里迢迢地过来……”
“当家的!你先出来一下,我有件事问你!”张氏在外面唤了一声。
秦永德张了张眼看了看,坐在炕上没动,先把话继续说了下去:“有大伯在,也不用怕人欺了你们年纪小。大伯现在还有把子劲,怎么也能把你们兄妹俩养大成人,等看你们各自婚嫁成家了,大伯到时到了下面,跟二郎遇见的时候才好说话……”
秦思源眼泪已经滴湿了衣襟,拉了妹妹站下地,双膝一弯,跪在了秦永德面前:“思源、云昭多谢大伯照顾,以后我们一定会好好孝敬大伯的。”又从荷包里把那张早已单独准备好的银票拿了出来,双手奉上:“我兄妹两人要在大伯家的吃用不少,这一百两银票……”
“你们这是做甚么!”秦永德赶紧跳下炕来拉两兄妹起来,见秦思源把那张银票往自己手中塞,又连忙把手背到身后去,“我自家嫡亲的侄儿侄女,我还养得起!这钱……”
“当家的,今儿李木匠家的才来问那床的木料钱和工钱什么时候能付……”张氏边说着边打了帘子进来,看着房里的情形停了一停,连忙上前扶了秦思源和秦云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