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原的局势很紧张,而在韩城的陕西巡抚许梁却依然有闲心出去狩猎。
韩城东面,是一片深山老林。
一只野猪背上插着枝箭,一路嚎叫着仓惶逃窜,身上的血滴落在地上,涂抹在沿路跑过的草丛树叶上。
不远处马蹄声疾,一队约二十人的骑士纵马追了上来,两只猎狗吠叫着,循着野猪跑过的痕迹追了上去。
陕西巡抚一马当先,一手握着一张弓,脸色却有些愠怒。原本今天天气尚好,许梁便带了王启年,齐楚,罗百贯等人出城打猎,在这荒山里转了半天,好不容易撵上只足有上百斤的野猪。
王启年等人也极会做人,这么好的机会自然要让给自家大人表现。于是许梁张弓搭箭……然后,一箭射出去,那只原本地觅食的野猪狂叫一声,撤丫子便窜进了树林子里。众人只来得及看见半块黑漆漆的野猪屁股,以及,那一枝插在野猪身上的箭支,摇摇晃晃!
王启年等有些诧意,许梁倍感没有面子,于是气极之下,率人直追。
“就在前面,不能放那畜生跑了!”
许梁气呼呼地大叫。
两只猎狗的叫声在前方传来!随即有野猪的嚎叫。
“大人,狗追上了!”王启年听见这响动,叫道。
一行人再拍马追了上去,再追出半里,便看见两只狗正围着那野狗撕咬。
众人赶了过去,随行的青衣卫喝退了猎狗,许梁跃下马背,走到倒地的野狗跟前,用脚踢了踢,只见那野狗哼吭一声,却是进气多,出气少,已然被狗咬断了喉咙,眼见是忙不成了。
许梁便遗憾地走开了,王启年见状,立马指使青衣卫大叫道:“快,快把大人猎杀的野狗绑起来,抬回去!”
许梁听了,一翻白眼,瞪了王启年一眼,笑骂道:“好你个王启年,你寒碜本官是不?”
王启年便嘿嘿一阵笑,连道:“不敢不敢。”
四名青衣卫解了绳子把野猪绑到一匹马背上,然后众人都看向许梁,王启年笑着问道:“大人,咱们还要往里面走不?没准山里面有更大的猎物。”
许梁看了看天色,方才还晴朗的天空,此时却有些阴沉,加上方才发挥失常,便没了什么兴致,摆手道:“天色不早了!有这头野猪也就够了,今天就算了吧,改天再来。”
许梁如此说,众人自然没有意见,于是一行人便各自上马,返回韩城。
路上,王启年骑马跟在许梁身后,出声问道:“大人,咱们的人驻扎在韩城,按兵不动已经三天了,山西巡抚吕志高接连写信催了四次,咱们真就不参加太原会战吗?”
许梁一摇一摇地坐在马背上,看着沿途的风景,沉吟一会,便无所谓地摆手:“吕志高算老几?咱们陕西官兵可是没拿朝庭一文钱。姓吕的想让咱们出兵,空口白牙的,他说出兵便出兵哪?路费,劳务费他给报销不!”
王启年听了,便摸着鼻尖,不好回话。
“只是,咱们按兵不动,若是贻误战机,朝庭会不会怪罪?”王启年身为许梁的下属心腹,想得自然比许梁的要多一些。
许梁嘿嘿一声冷笑,“我许梁愿意率军赶到韩城,收拾了边境的民军,便算是给崇祯皇帝天大的面子了!朝庭不费一兵一饷,便获得了陕西边境的安宁,这么好的事情难道皇帝还不满足?”
“就怕内阁那几位不这么想。”王启年老实地提醒道。
许梁不屑地摆手,道:“无妨。据黄道周传回来的消息,崇祯皇帝对首辅周延儒已经相当不满意了,眼看着朝庭就要换首辅了,内阁肯定要热闹一阵子,暂时没有功夫理会咱们的。”
许梁与王启年,齐楚,罗百贯等属下边走边聊,半个时辰之后,韩城的城门已经可以看见了。
众人上了官道,打马往韩城城内奔去。
官道边的一个小茶摊里,坐着十几个男子,领头的一人抬眼看清了许梁的面孔,呼啦一声,便从茶摊里冲了出来,伸手拦着官道,大叫道:“许大人留步!”
许梁等人诧意地喝住了坐骑,停在那人面前,见此人精瘦精瘦的,下巴上留着三角胡须,身上却套了件宽大的儒衫,看上去松松垮垮的。
他这一声大呼叫,茶摊里其余的男子也围了过来,站在路边,却没有上前的意思。
许梁打量半晌,确信自己并不认识此人,不由喝问道:“你是何人?拦着本官的去路,意欲何为?”
那人拱手笑着,眼睛几乎笑成了一条缝:“小的是八大王张献忠手下马六,奉我家主人之命在此恭候许大人多时了。”
许梁哦了一声,身后的青衣卫神色都警惕起来,敬备地看着马六和茶摊边上十几名男子。
王启年感叹道:“你们可真不怕死!竟然敢来到韩城脚下!”
马六三角胡须一阵抖,道:“小的知道韩城重重守卫,轻易不能靠近。然而为了完成我家将军的命令,即便是龙潭虎**,小的也要走一遭。许大人,可否借一步,进茶摊说话。”
许梁打量眼马六和他带来的十几名男子,淡淡地点头,翻身下马,便大步朝茶摊走去,一众青衣卫也跟着进去,护在许梁周边,警戒着,王启年,罗百贯,齐楚三人站在许梁身后,冷然看着马六。
许梁拣了张干净点的椅子坐了,然后看向马方,喝问道:“张献忠派你来见本官,有什么要紧事,说吧。”
马六嘿嘿一笑,端起茶壶便给许梁面前的空茶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