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阳守备贺人龙早就想拍屁股走人了。
凤翔府一战,贺人龙终于将手中最后一丝兵力耗了个精光。如今的他,虽然不至于成民光杆司令,其状态也差不多。
从庆阳守备军营带出来的一千多士兵,此刻还能全须全尾跟随在他身边的,不足三十人,其他的,都战死了。
陕西巡抚刘之伦死了,三边总督武之望也自杀殉国了,朝庭的援兵迟迟不见踪影,高子林就如同一个幽灵一般笼罩在众将心头,贺人龙觉得自己再不趁早脱身,尽早会折在平凉府里。
是以,贺人龙带着仅余的三十多名忠心的手下,紧急出城。
然而,贺人龙没能成功走出北城门去。因为平凉城全面戒严了。
下达戒严命令的是平凉副总兵戴风。戴风得知民军攻陷了凤翔府之后,便下令全城戒严,不许进,也不许出。
守卫北城门的是梁军部队,对于戴风的指令,梁军执行得很彻底,不但关了城门,还架上了栏杆,不准任何人靠近城门。
贺人龙带着三十多名手下赶到北城门口,看见的便是两排粗木栏杆,以及,站在栏杆后,横枪冷对的梁军士兵。
先前说过了,贺人龙手下仅有三十余人,而守卫城门的梁军,有近百号人,还不加上城楼上的梁军。
硬闯是行不通的,贺人龙只能耐着性子跟守城的梁军校尉讲道理。
可以预见,人称贺疯子的庆阳守备并不是个特别有耐心的人,而且也不擅长摆事实讲道理。起初尚算和气的讲道理,很快就演变成了双方对骂,北城门下一时间剑拔弩张。
贺人龙气得脸红脖子粗,对着栏杆外的梁军校尉破口大骂,唾沫星子横飞,将贺人龙能想起来的恶毒词汇都骂了出来,看样子就差一点点便要拔刀动粗了。
守城的梁军校尉也不废话,大手一挥,城门边上面名梁军士兵摆成防御阵形,城楼上近百张弓,瞄准了贺人龙等人,只待贺人龙稍有异动,便放箭伤人。
箭矢上的寒光威慑力还是很强的,贺人龙色厉内荏,骂得口干舌燥,却始终不敢真的拔刀相向。
心虚啊,梁军城上城下有两三百号人,自己这边才区区三十多号人,真打起来,没一点胜算。
许梁和戴风适时赶到了,阻止了贺人龙的咒骂。
城门下,许梁饶有兴趣地看着贺人龙,幽幽然问道:“贺将军,你这是要到哪里去?”
贺人龙见正主儿到了,一点也不藏着掖着,十分光棍,粗声粗气地答道:“回庆阳。”
许梁呵呵一笑,道:“陕西的战事未结束,民军刚刚攻陷凤翔府,朝庭正是用兵之际,谁批准贺将军返回庆阳了?”
贺人龙斜着眼看着许梁,露出了一个老兵痞子们都有的不屑表情,“没谁批准,将军想回去便回去。嘿,刘巡抚死了,武总督自杀了,谁能管得了我?”
许梁道:“还有陕西参政洪大人。”
贺人龙冷冷一笑,“洪参政管得了钱粮赋税,却管不到本将军头上。”他看着许梁,脸色便阴沉了下来,睥睨着道:“怎么,听许大人的意思,许大人谷代朝庭管一管我这个庆阳守备将军?”
说着,贺人龙右手摸到了配刀刀柄上,满脸戒备的看着许梁,又看看戴风。贺人龙自认手脚功夫不弱,但平凉副总兵戴风一柄朴刀,使得也相当利害。贺人龙目光在许梁和戴风两人头上游移着,抬脚后退了几步,隐隐地与身后三十多名士兵站到一起。
“许大人,本将军敬你也算条汉子,劝你一句,自家人管好自家事,手伸得过长,会遭剁手的。”贺人龙沉声道。
许梁盯着贺人龙,目光落到他按在刀柄上的右手上,停留一会,忽的仰天打个哈哈,哂然一笑,摆手道:“贺将军误会了。许某向来敬重像贺将军一般铁骨铮铮的英雄,敬佩贺将军尚且来不及,又怎么会蓄意去阻止贺将军离去呢?”
贺人龙神色一动,诧意地看着许梁。
许梁摆手朝守城的校尉喝道:“打开城门,送贺将军出城。”
校尉对许梁的指令,不折不扣地执行,随着一阵令人牙酸的咯吱声响,平凉北城门呼啦啦缓慢打开,梁军士兵上前,搬开了拦在贺人龙等人面前的栏杆,让出了一条通道。
许梁朝贺人龙做了个请的姿势。
这就开城门了?
贺人龙原以为许梁急匆匆的跑来此地,是得到报告特意跑来阻止自己出城的,想不到许梁居然一点作难的意思都没有,大大方方,干脆利落地打开了城门,放贺人龙等人出城。
这,似乎也太顺利了些……
贺人龙惊疑着,审视地看着许梁,再次确认道:“许大人,你当真不是来阻止本将军出城的?”
许梁微微一笑,再次作手势,道:“贺将军多心了!城门已经打开了,贺将军,请!”
贺人龙狐疑着,一时不明白许梁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再次审视着许梁,只见许梁闲闲地站着,脸上挂着人畜无害的温暖笑容,看向贺人龙的眼光,似乎还带着些许鼓励之意。
许梁,这他娘的是个什么意思?贺人龙心里犯嘀咕。好在贺人龙向来就不是个喜欢犹豫的主,眼见平凉北城门正门大开,两边的梁军士兵笔直地站着,像是夹道欢送贺人龙离开平凉城。
不管了,是福是祸,先出城再说。
贺人龙无声地朝许梁抱拳拱手,大手一挥,领着三十几名亲兵朝城外走去。
贺人龙跨上马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