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梁将葛乔送到新建县城,便打道回府。这一去一回,路上便耗去了一整天,待第二日回到县衙,便听得下面的人说,昨晚上新任县丞和典史的接风宴,县衙里去的人并不多。王知县到酒桌上与陆县丞轻碰了杯酒便借口有事提前退出了酒宴。
许梁听了便明白了王知县的态度,一路哼着小不知名的小曲,穿着身簇新的正九品官袍,一步三摇地朝一县主簿的办公房走去。
经仪门进了大堂院内,一个声音响起。
“主簿大人今儿个好高的兴致啊!”
许梁抬头一看,只那那个长脸的建昌典史江渚南,站在走廊边上,似笑非笑,神态莫名地看向自己。
“原来是江大人。”许梁一整簇新的官袍,拂了拂胸前那只印花鹌鹑,一本正经地说道“江大人来得也挺早啊。回见!”
“许大人留步!”江典史见许梁话没说上两句便想走,又出声叫道。
许梁脚步不停,森然一笑,边走边道:“江大人有什么公事还请到本官屋里去谈。”
江典史闷哼一声,一拂衣袖,愤而离去。
许梁到了主簿房,唤过一名衙役,“去,将快班的所有捕役都招集到前院来,本官要训话。”
快班的人很快就集合到了大堂前的小广场上,整齐地站成两排。许梁带了两名衙役缓缓走到众捕快面前站定,扫一眼众人,朗声说道:“本官新任一县主簿,主管一县治安。虚头巴脑的话本官就不说了,在此,我就对你们提一个要求,你们穿上这身皮,便要保一县安宁,本官不管你们以前怎么样,打今儿起,只要你们认真做事,一心为公,本官保你们一生前程,反之,如果让本官查到你们胡作非为,任意吃拿卡要,本官定然严惩不殆。都听明白了吗?”
“听明白了。”众捕快知道这许梁新官上任三把火,这时可没人傻到去触霉头。
“嗯,”许梁点点头,喝道:“班头出列!”
众捕快没人出声,也没有人站出来。
“嗯?怎么回事?”许梁问道。
“禀大人,”后排一个浓眉大眼的捕快畏缩地说道:“徐班头在围捕水寇头子孙一虎的时候就战死了,至今尚未任命新的班头。”
许梁循声定睛一看,不由乐了,那眼神躲闪的年轻捕快正是当时围攻水寇二头领孙一虎时丢下自己落荒而逃的两捕快中的一个。
许梁朝他一指,“你,出列。”
那浓眉大眼的年轻捕快迟疑了会,终是认命般走出队列,站到许梁面前。
“你叫什么名字?”
“回大人话,小的,小的叫胡小勇。”那浓眉大眼的年轻捕快说道。
“胡小勇?”许梁自语道,“果然只有小勇。”他一指胡小勇,郎声说道:“从今天起,胡小勇就暂代快班班头一职,你们有没有异议?”
众捕快羡慕地看着胡小勇,没人出声。
“好,那就这么定了。”许梁一锤定音,将其他人解散,单独留下了胡小勇。
胡小勇立马变得不安起来,头上汗水很快就下来了,当下双膝一软,跪倒在许梁面前,泣声道:“大人,我知道当初我们逃跑是我们不对,现在落在大人您手里,要打要罚小的绝无怨言。只是,小的肯求大人留小的一条贱命,小的上有老下有小,还一大家子人要照顾啊。”
许梁盯着他看了许久,轻笑一声,将胡小勇扶起,缓缓道:“过去的事本官就不追究了,但是,仅此一次,下不为例!”
“是是是,小的保证,绝对没有下一次。”胡小勇见许梁不再追究他私自逃跑之罪,心中大定。
“好,你起来吧,以后跟着本官好好干,本官不会亏待你的。”
待新任班头胡小勇感激滋零地退出了主簿房,许梁的思绪又回到了新到任的陆县丞身上。很显然,这陆澄源和那个一齐到来的典史江渚南两个人同气连枝,必然是关系非浅。说不定这陆澄源能调任建昌县丞本身就带了某种不可告人的目的,就如当初自己突然空降到建昌县一样,身后没准就带着某位大人物的密令。如果真是这样,那往后自己的日子必然不会好过。
唉,说到底自己现在还是朝**层没人罩啊。看来,是该到黄参议府上去拜访一下了。
黄维中依旧还是小小的眼睛,圆溜溜的肥肚子,他一身松散的家常长衫,见了许梁眼睛里便透着喜气。
“伯父,小侄看您今日浑身上下都泛着喜气,可是又有什么喜事?”许梁见黄维中嘴角带笑,赶紧顺着气氛满嘴胡扯。
“哦哈哈,”黄维中听了很高兴,一指许梁笑骂道:“贤侄你升任建昌主簿之后还是头一回到老夫这府上来啊。”
许梁立马满脸惶恐之色,陪着笑脸道:“倒让伯父挂念,是小侄的不是,小侄这不也怕打扰伯父您工作嘛。”
“你个小东西,尽胡说,”黄维中笑骂道:“不想来就不想来,偏还找那么多借口。”
许梁见黄维中并不是真生气,当下心中一宽,嘻嘻笑道递上盒精心包装好的梁记皂膏,说道:“那小侄以后有空可就要到伯父您府上来叨扰,到时候您可别嫌我烦。”他拆开皂膏外面的包装油纸,讨好地说道:“伯父,这是建昌梁记皂膏,洗手洗头洗脚洗衣物,用着效果特好,侄儿特意带了些给伯父试用下。”
“唔,难得贤侄你有这份心。”黄维中其实心里更希望许梁送的是银子,皂膏一类的小物件,人家可真看不上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