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感声,一匹快马自道路后端飞快地直冲过来,在囚车前立住马头,骑士昂首立于马上,朗声叫道:“圣旨到!”
这一声喊就如带了魔法一般,原本闹哄哄的法场立马就安静下来,押送的兵丁首先跪倒,接着是看热闹的百姓,连那正要往前挤的青衣卫也悄悄停下脚步,跪了下去。
监斩官,监察御史史俊生一脸惊异地走到那骑士前边,伏地跪倒。
“圣上口谕:镇原知县许梁私练兵马,密谋造反一案,罪证不足,着押回重审,钦此!”
许梁脑中轰的一下,瞬间一片空白,随即惊喜莫名,不禁呵呵大笑,只是他此刻声音沙哑,所发出的笑声也发被掐了喉咙一般,只能发出赫赫的声音。
监察御史史俊生的惊讶程度绝对不下于许梁,他茫然地起身,犹自难以置信地问那骑士道:“这当真是圣上的意思?”
骑士悖然变色,喝道:“大胆,陛下金口玉言,岂能容尔等怀疑!”
史御史脑中飞快地思索着,心中悔恨不已,这圣旨来得真是太不是时候了,眼看许梁就要掉脑袋了,结果圣旨到了。看来韩世子交待的事情是办不成了。想到韩王世子的狠厉,史御史生生打了个寒战,再抬头,脸色白一阵青一阵,变幻不定,忽的一丝狠厉之色在脸上一闪而逝。
他倏地站起身,一指那骑士,高叫道:“大家莫听这人胡说……”
史御史的声音生生折断在骑士身后沉重的脚步声中。两队衣甲鲜明的锦衣卫飞奔过来,转眼间将那关着许梁的囚车团团围住,再后面又是两辆马车轰隆隆地驶来,停稳了。
当先一辆马车上跳下来一名中年太监。史御史定睛一看,不由又吃了一惊,急忙迎上去拱手道:“下官监察御史史俊生见过王公公。公公怎么亲自来了?”边说着,史御史脊背上吓出一层冷汗。暗道,好险哪。
王承恩轻嗯一声,站着先整了整衣冠,这才转身朝囚车中的许梁打量眼,问史御史道:“这人便是镇原知县许梁?”
史御史哈着腰,陪着笑点头道:“公公好眼力,这正是许梁。”
王承恩点点头,右手一摆。轻飘飘地道:“来呀,把他弄到后边那马车上去,随咱家进宫。”
王承恩来得快,去得也快,将许梁安顿在马车上后,一挥手又领着一众锦衣卫匆匆忙忙地又走了。原地只有那扬起来尚未落地的尘土和那空空如也的囚车,尚能证明王公公他真的来过。
此时,法场周边跪着的兵丁百姓才陆续起身。百姓见无热闹可看了,纷纷散了。史御史失魂落魄地在原地站了半晌,待兵马司的兵丁都收队了。他才回过神来,长叹一声,落寞地走了。
王承恩押了许梁进了后宫到了午门。便不可再乘坐马车了。挥手招过四名小太监,将许梁自马车上押了下来,由两人押着随自己去乾清宫面见崇祯皇帝。
走了一阵,王公公不耐烦地回头叫道:“许大人,你倒是走快些啊,陛下已经等急了。”
许梁两手两脚都被铁链绑着,加上屁股上伤还没好,好几道伤口都已撕裂了,白色的囚服上沾了血渍。每走一步,便疼一阵。
许梁拱手苦笑道:“王公公。非是许某不想快些走,实在是旧伤未愈。想快也快不起来哪。”…
王公公皱着眉头看着许梁像只受伤的企鹅般一步步往前挪,嘴里还嘶嘶地喊疼,不由朝那四名太监喝道:“你们四个,架着他走。”
这一来速度便快多了,许梁也就轻松了许多。他边由四个太监架空了,脚不沾地,随着王公公的速度往乾清宫赶去,一边打量着这座皇宫,想着自己的案子由皇帝招回重审,多半是死不了了。想到拣回条命,巨大的反差之下,心里便轻松了许多,开始啧啧有声地打量皇宫内院。
真他娘的大啊!
皇帝此时已用过早膳,正由锦衣卫指挥使骆养性和刑部尚书乔允升陪着闲聊。听得王承恩回报镇原知县许梁被从法场上救下来了,正在殿外候旨,皇帝心情尚好,便宣许梁晋见。
许梁便小心地抬脚跨过那道高约半尺的门槛,忍着疼痛,呲牙咧嘴地一步一步挪到大殿中间,朝坐在上首的皇帝看了一眼,便卟通一声跪了下去,吸着凉气,忍着疼痛大声说道:“将死之人许梁参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许梁每说一句万岁,便跪拜一下,三声万岁喊完,已是疼得冷汗直流。
皇帝的声音自上首宽大的龙椅上悠悠地传来:“你便是许梁,抬起头来,让朕看看。”
许梁头伏于地,叩首道:“罪臣不敢。”
崇祯道:“朕命你抬起头来。”
许梁闻言,缓缓抬头,朝端坐在龙椅上的崇祯皇帝看去,与崇祯的目光一碰,便急忙错了开去,又细细打量着这名大明的末位皇帝,但见他也就二十上下的年纪,身形略显瘦,套在华丽的龙袍下并不能将龙袍撑满,额头略高,眼窝内陷,周边还微微地带一圈黑眼圈,想必是夜间纵欲过度的缘故。不是说后宫佳丽三千人,铁棒磨成绣花针么,说的便是这种人罢。
许梁暗中不由恶毒的揣测。这便是崇祯皇帝给许梁的第一印像。
许梁在暗中观察崇祯的时候,崇祯也在仔细观察许梁。许梁的年轻也很让崇祯吃惊。官居正七品,居然比自已这个皇帝还显得白净年轻!而且,看上去也比较瘦,白色囚服上衣穿在许梁身上显得松松绔绔,嗯,面目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