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总督尚未说话,王公公一步窜上前,急声问道:“那李廷可还在山上?”
许梁委委屈屈地道:“下官,下官不知。山上的李家军忽然发动袭击,下官的军营被冲散,尽管下官拼死抵挡,还是有部分人冲下山去了。”
王公公脸色一阵灰白,朝许梁狂叫道:“那你还愣着做什么,快上山去查看清楚!”
许梁见那王公公气急败坏,惊惶地忙收拢部下,点起火把,沿山道往山顶攻去。武总督见状一面命亲兵营攻山,一面让人传令马岭的其他各处明军发动攻击。
其实此时尚留在山上的李家军已不足三千人,眼见逃生无望,明军围拢上山来,不甘心束手就擒,借了夜色和山上的林木与明军周旋。
至次日天亮,山上的残余李家军已基本肃清。邢中山清点了梁军人数,向许梁禀报了伤亡情况,许梁听得,小心地陪在武总督等人身边,心里却在滴血,将那狡滑的四小姐李廷祖宗十八代都骂了个遍。
由于四小姐不按约定行事,将好好的一场暗中纵敌计划演变成了黑夜袭营,导致事态无法控制,而事情一旦暴露,让武总督等人察觉是许梁暗自打开出口放跑了李廷,那许梁就是有十个脑袋也不够砍的。
许梁无奈之下,只能尽起梁军全军,与李家军硬碰硬地交战,力求造成一种梁军奋勇还击的假像。然而死磕的代价也相当惨重,梁军伤亡人数达到两千人左右,可谓是梁军成立以来伤亡最严重的一次。
明军将山上的李家军营寨里里外外翻了个底朝天,还是没有找到魏氏后人李廷。在那早已人去楼空的原李家军议事厅内,王公公对着站着的几个领军将领骂得狗血淋头。
“我们有一万四千人,啊?居然连个山门都看不住!让人从咱们眼皮子底下溜了!”王公公咆哮道,单手一指耷拉着脑袋的许梁,吼道:“镇原知县许梁,你手下三千梁军干什么吃的!居然让人冲破了营寨,酿成如此大祸!你可知罪?”
许梁闻言啪地跪倒在地,叫起了撞天屈,“公公,诸位大人,下官着实冤枉哪!那李家军冲营的时候,下官手下三千儿郞可是拼死抵抗哪!下官眼见漫山遍野都是敌人,急忙派人向总督大人告急求援……奈何援兵久不见来,我梁军上下用两千条人命挡了李家军近两个时辰,兵是越打越少,敌人却是越聚越多,最终才抵挡不住的哇。”
许梁说得委屈不已,又指着身上那件已不成样子的官袍,道:“诸位大人请看,下官身上这件染血的官袍,便是证明。”
武总督皱眉扫了眼许梁,沉声叫道:“庆阳守备贺人龙何在?”
贺人龙待听说跑了李廷之后已暗觉不妙了。当晚他喝得大醉,得到总督府救援许梁的指令后,并没放在心上,想到自己三千人马却要守这么一条进山大道,这些日子以来损兵折将最为严重,而这一切多少都要与那小小的七品知县脱不了干系,便存心要让许梁吃点苦头,折损些兵马。便想着拖个把时辰再派兵前去,然而贺人龙不成想到自己已经喝醉了,拄着头在帐中打盹,一迷糊就睡着了,直到总督府派人来下令连夜攻山,贺人龙才惊醒自己已铸成大错。
贺人龙上前一步,粗声粗气地道:“末将在。”
“昨夜梁军告急,本督命你率兵驰援,为何不见你带兵前来?”武总督喝道。
“总督大人容禀。”贺人龙早已想好了应答的法子,振振有词地道:“昨夜末将接到大人的命令,正要带兵来救,不料自山上也冲下来一队人马想要冲关,末将生恐关口有失,不敢冒然离开,是以才救援晚了。”
“胡说八道!”王公公剑眉倒竖,大骂道:“昨夜南边火光冲天,打得热闹,其余各处皆无动静,贼兵主力都在南边,你那关口哪来的人马冲关!”
贺人龙心知事态严重,也不管王公公脸色有多难看,梗着脖子答道:“末将所言,句句属实。公公若不信,可派人到末将驻守的关口查验,那冲关的上百贼兵首级尚在路边未曾收起。”
王公公却不信他那一套,冷笑连连:“如今这马岭山上到处都是贼兵的首级,贺将军要凑个百十来个,岂不容易得紧?”
贺人龙脸涨得通红,大叫道:“末将句句属实,公公何以冤枉人?”
王公公冷然道:“休得狡辩,来人,将那不遵将令的庆阳守备押下去,听候发落!”
便有四名东厂番子上前,将贺人龙押了便走。
“人龙无罪!”贺人龙人到了外面,仍在高喊。
厅中诸将暗自心惊,许梁眼见着堂堂庆阳守备将军,转眼间就沦为阶下囚,不由也吓得冷汗直冒。见那王公公阴沉的脸又朝自己转来,立马仆倒在地,高声叫道:“下官未能守住关口,让那李廷逃出山去,下官认罪,公公想杀要剐,下官绝无怨言。”
“哟嗬,你倒光棍!”王公公冷哼道。
许梁伏着的身子闻言一阵擅抖,泣声说道:“只是下官尚有一事相求,关口有失,铸成大错,罪责下官一人承担。只请公公饶了下官手下那残存的几百梁军士兵,此番随总督大人出征,下官三千梁军自筹粮饷盘缠,旁人自平凉出发之时便领了十日的粮草,只有梁军上下自带干粮,然而梁军上下个个都为能为国尽忠,为圣上分忧而感到无上光荣,即便是吃糠咽菜也绝无怨言。此番两千将士战死沙场,下官只求大人饶了这些士兵,好让他们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