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手安排了粮草的事情,许梁便将心思放到了冯素琴身上。在张先生的悉心医治下,冯素琴这两日看上去似乎有好转的迹像,精气神也比以往好了很多,许梁看着高兴,只要冯素琴起来了,便陪在身边,聊些坊间的话题。
只是,陪在一边的冯老夫人却暗暗抹了好几回眼泪。许梁无意间看见了,便奇怪地问起缘由,老夫人却不说实话,只是不住叹气,摇头。
许梁转而找来了张先生,问起缘由。
张先生到底是实诚人,拿人钱财还知道替人办事。待许梁问起,便直言不讳道:“许大人,实不相瞒,老夫替尊夫人开的方子,补是大补,却也大燥,燥则伤身。这两日大人兴许未曾注意,许夫人喝水见多,嘴唇干裂,便是由此。”
“可是,我见素琴精神已经好很多了呀?”
“唉,大人哪,”张先生叹息道:“许夫人只怕是燥火攻心,回光返照,不日难免油尽灯枯,回天乏术啊……”
轰!许梁呆了。虽然早先预料到会是这个结果,但真当这一天从一名大夫嘴里说出来的时候,许梁还是难以接受。
愣愣地回到冯素琴屋内,冯素琴真与冯老夫人轻声说着话,看见许梁进来,她便笑道:“相公,听说建昌江边的水草都绿成片了,去看我刚到建昌的时候看过一次,今年我还没来得及去看过呢?”
“啊,”许梁闷闷地点头,强笑道:“前两日我从巡防营地归来,还看了一眼,确是长齐了。”
“哦。”冯素琴脸色欣喜,随即想到自身的病情,眼神便暗淡,叹口气道:“可惜没法子亲自去看一回啊。”
冯老夫人便道:“河边尽长些杂花杂草,有什么看头。待得十月桂花开了,琴儿身子也好了,为娘陪你去。”
“怕是要好久呢。”冯素琴道。
冯夫人听了,便扭了头不作声。这时许梁蹲下来,看向冯素琴,道:“哪需要好久,素琴想去,咱们现在就去。”
“啊?真的吗?不好吧?”冯素琴听了惊喜着,又犹豫着道:“要不还是算了吧……”
“现在就去。”许梁道,“我去吩咐人收拾辆马车出来。”
“许梁,外头风大,琴儿去了,怕是又要凉着了。”冯夫人担心道。
“没事,咱们就在车上看看,吹不了什么风的。”许梁说道,不待人回答,便大步出了屋子,找人准备行装去了。
府里人听说少夫人要出门,个个大惊不已,丫环春儿和夏儿想劝阻,看见许梁大为不善的脸色,便住了嘴,转而千方百计地布置起那辆出行的马车来。马车后窗罩上了厚实的遮风帘子,两侧车窗也加盖了纱布,车垫下垫了层软棉被。另一辆马车上还装了茶水点心,雨伞之类,又精挑了两名驾车技术最好的车夫,安排了随行的护卫,怎个行头看上去像是要出远门。
待得许梁牵了冯素琴出来,小心地坐进了马车里,这一队大行仗缓缓启动,沿着街道出了东门街,转南城门,出了城,往建昌江坝方向而去。
这天天色正好,暖风拂面。许梁陪着冯素琴坐在马车里,放下簿纱,透过纱帘打量着沿路的景致。
前两天建昌还下着小雨,今天是首次放晴,许多由于雨天被耽误的活计便大都赶到今天来做,是以,许梁这一队人一路走来,路上遇到的行人颇多,人多自然就热闹。
冯素琴兴许真是在许府里闷坏了,虽然隔着纱帘看不真切,倒也兴致得紧。
建昌城南城门外通往建昌码头的直道只有一条,沿江坝而建,在半腰上修了一条小道折向坝顶,许梁原想就在这条分岔口上登上坝顶去。
将到那处岔路口的时候,眼见前方停了许多马车,车上大包大包的布袋,十几上百个伙计靠在马车边,抬着头往前方看热闹。
只是这样一来,这些辆马车便将整条道给堵死了,许梁的马车想过都过不去。
两人在车内说了会话等了一阵,前去查看消息的春儿跑来说道:“少爷,少夫人,前面吵起来了。”
“怎么回事?”许梁问道。
“婢子也不清楚,好像这些个伙计要送粮食到码头装船,被前面一伙官兵给拦下了,正争执不下呢。”
送粮食?许梁听得心中一动,打量眼前方十几辆装得满满当当的马车,不由想到那五千石粮草,公文上说要三天内筹完,即刻起运,算算日子这是第三天了,保不准这就是建昌起运的粮草。
许梁想着,便对冯素琴道:“你在车内歇着,我去看看。”跳下马车,又吩咐春儿道:“春儿你到车上陪着少夫人。”
带了两名护卫,许梁便七绕八绕地绕到争吵的外围。
这一路走来,许梁几乎可以肯定,这正是建昌要起运的粮草,只是不知为何会被人拦下,又起了争执。再往前走,便看见前方十步开外,一群士兵围在一名蓝袍官员的周围,虎视眈眈地看着周围。而那名官员,从服色上看大约是六七品的样子,正怒气冲冲地对对面的三名绿袍官员训着什么。
许梁定睛一看,呵,三名绿袍官可不都是建昌县的胥吏么,当中那位正是领了筹粮草的差的户房主事刘元。
“这位大人,咱们建昌乃是严格按照公文要求,筹齐了额定粮草,正要送到码头装船起运,您看这天色都不早了,您再这么拦着岂不误事?”刘主事陪着笑脸,耐心地解释道。
“起运?起什么运?”那官员抬高声调,指点着刘主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