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见秀看得清清楚楚,心头大喜,因为此时的孙传庭,已经在一箭之地以内,进入了射程。田见秀急忙命令身边亲兵:“找几个箭法好的来。”
箭楼上有四五名弓箭手一起回答:“小人箭法可以。”
田见秀道:“好,给我瞄准了孙传庭,一起发箭,一定要射杀他。”
几名弓箭手各自弯弓搭箭,眼睛瞧着孙传庭,将弓拉满。田见秀的手举在空中,一时不落,他要等到孙传庭身边的人少一点,有足够的空当再发射。
果然,随着官军人马的前冲,孙传庭面前一空,再没有一个人挡在他身前了,田见秀猛一挥手:“射!”
几名弓箭手同时松动弓弦,数支狼牙箭如同流星赶月一般飞了出去,其中有一枝箭射在了孙传庭头盔上,而另三枝箭正中孙传庭的前胸。
孙传庭在马上大叫一声,身子向后便倒,幸亏后面有人扶住了他,才没有摔下马来。
但是官军一瞧主帅被箭射中,立时惊恐万分,攻势立止。
十几名亲兵抱住孙传庭,将他扶在马上,向后便跑,他们一跑,那些官军也纷纷掉头而走。数万人马像潮水一般撤了下去。
官军一退,几员副将立刻来见田见秀,纷纷说道:“将军,孙传庭中了箭,官军溃败了,咱们追吧。”
田见秀一皱眉:“可是闯王给咱们的令,不许出营与官军作战啊。”
一员副将叫道:“那也要看情形,以前咱们没有把握击败孙传庭,所以不出战,这个时候孙传庭中了箭,不知死活,要我说,就算他活着,也骑不得马啦,咱们就冲过去,乱军之中捉了那厮,献给闯王,他老人家一定高兴。”
田见秀还是摇头:“不行,孙传庭用兵诡诈,万一这是一计,他找一个人冒充自己,阵前被射伤,引得咱们出营,然后设下埋伏,那可怎么办?”
他这话一说,大家都不言语了,一个个面面相觑。
田见秀的话有道理,孙传庭的厉害,大家都知道,多日以来农民军不出大营作战,而孙传庭又不敢移师去直隶,这种情况之下,孙传庭非常有可能想出这个办法,万一中计,以后见了李自成,也没法交代。
因此所有人都瞧着田见秀,听他拿主意,田见秀想了想:“咱们先不出兵,吩咐探子,仔细观察官军大营的动静,一有情况,速速报来。”
军令如山,立刻有人传下令去,田见秀等人回到大帐,专心等消息。
结果下午的时候,便有探子前来回报:“禀将军,官军大营之内如临大敌,我从山谷之上远远望去,只见营中士兵调动频繁,前营的兵力增加了许多。”
田见秀听了,看看周围的副将:“这倒是个好消息。”
一名副将问道:“为什么呢?”田见秀道:“如果来的人是假冒的孙传庭,而真的孙传庭一定没有受伤,官军大营之中不会有什么变化,可是如果孙传庭真的受了伤,他必然害怕咱们趁机杀过去,所以这才严加守卫。”
等到天黑,又有探子来报:“禀将军,官军大营之中灯火通明,但是却异常安静,以前还有些巡夜的士兵们喧哗,现在都听不到了。”
田见秀笑道:“很好,看来孙传庭真的伤了,需要静养,所以营中才禁止喧哗。”
过了一夜,第二天早上,又有探子急急跑来:“禀将军,官军退了。”
田见秀一惊:“退了?退向哪里?全营都退了么?”
探子道:“正是,全营都退了,退向北方而去。”田见秀道:“军中可有异样?”探子摇头:“未见异常情况。”
正说着,又有一个探子跑来,向田见秀回报:“将军,小人远远跟着官军走出十里,只见军中立起白幡,哭声震天。”
两边的副将闻听大喜:“田将军,军中立起白幡,那是主帅死了,咱们追吧,再不追就来不及了。”
田见秀一摆手:“别忙,万一这是一计……”
副将们纷纷道:“还有什么计啊!孙传庭都死了,他就算是诸葛亮,咱们也不是司马懿,还怕一个死人么?”
田见秀还在迟疑,副将刘体纯走了过来,低声道:“田哥,咱们不能不追了,官军数万人马退向北方,一定由汪乔年率领,这个人很有些手段,万一他在军中激励士卒,然后突然进入直隶,去保卫北京,闯王那边,可有些麻烦。”
一听这话,田见秀立时省悟:“不错,咱们的任务,是将这七八万官军滞留在山西,绝不能让他们进入直隶,你说得对,汪乔年很有可能改道去直隶,这样一来,也可以弥补这一败的罪过,免得崇祯怪他。”
田见秀立时吩咐,以刘体纯为前锋,自己在后督战,开始追击。
刘体纯带了五千骑兵,一阵风似的冲出大营,追了上去。田见秀没有将人马全带出去,而是留下五万人马守住大营,然后率领二十万人马,在后紧追。
饶是如此,田见秀还怕上当,吩咐刘体纯,不要离开大队太远,免得被伏击,还要让斥候每隔二十里便报来一次。
如此用兵,田见秀的小心谨慎,可见一斑。
追了半日之后,田见秀接到刘体纯的回报,他们已经与官军交上了手,这是官军的殿后人马,但已经军无战心,一战即溃,刘体纯没有管这些溃兵,而是猛力前冲,他要杀到官军中军之处,抢下孙传庭的棺材。
孙传庭虽然死了,可也不能便宜了他,杀死高迎祥的大仇,岂能不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