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奇榆心里也盘算了很久,觉得确实万无一失,于是当场决定,就按张仪说得办,传令中军,立刻前去准备。然后请张仪入席,一并痛饮。
酒后,孙传庭与张仪一同回自己的营帐,陈奇榆留下范雎,继续详谈。
陈奇榆问范雎此计是否万全,范雎皱着眉头,想了片刻,才说:“按张仪说的,确实没有漏洞,每百人一队,也不怕他们出谷之后反戈相向,这就像是将一头巨牛一点点切碎,一口口吃下去,不会出事。”
陈奇榆道:“但我看先生好像还有心事,是对张仪不相信么?”
范雎道:“这个人太鬼,谁也猜不透他在想什么。谁也不知道他能做出什么,所以我还是不放心。”
陈奇榆冷笑:“无论他怎么鬼,眼下是我占尽优势,谷口狭窄,他们只能一排排走出来,只要控制住人数,不怕他们反上天去。先生不必忧虑,回帐休息去吧。”
送走了范雎,陈奇榆一个人坐在那里冷笑,说实话,他既不太相信张仪,更不太相信范雎,这二人先后归降官军,到底是真降假降,还未可知,如果比较起来,陈奇榆更相信张仪一些。因为张仪已经在卢象升帐下住了许久,也没什么不轨之事。至于范雎的突然来降,才真正需要小心。
第二天中午刚过,陈奇榆正与众人在帐中等候,这时只听到谷中杀声大起,乱了一会儿之后,有人来报,谷中反贼派人求见。
陈奇榆看了张仪一眼,微笑道:“来了。”说罢吩咐中军,让来人进帐。
不多时中军引进一个人来,此人中等身材,黄须金晴,来到帐中双膝一跪,向上磕头,陈奇榆问道:“你是何人,来我营中何干?”
来人道:“小的是高闯王帐下黄龙将军的亲兵,姓卫名三,奉了黄龙将军的命令,前来告知大人一件重要之事。”
陈奇榆看了看张仪,然后问道:“有何重要之事?”
卫三道:“昨日贵军派张先生前去说降,全军上下极是感动,以为大人体上天好生之德,放我们一条生路,大家兴高采烈,准备投降大人,日后当个安顺良民,好好务农,再不造反,谁知还没高兴半天,高闯王就发下令来,他已经假意答应投降,只等明日出得谷去,就反戈一击,冲出包围。大家一听还要继续造反,都泄了气,黄将军不服气,说了几句,高闯王竟然将他一顿痛打,还说明日出得谷后,一定斩他的人头。黄将军回营后气不过,想自杀,被我们劝住,黄将军跟随高闯王多年,算是心腹爱将,不想他竟然如此绝情,于是一不做二不休,这天中午,趁着几位掌盘子都在高闯王帐中议事的当口,他率领我们杀进去,将里面的人全部杀死。人头献于麾下。”
说完了,他向帐外一挥手,两个跟随他来的农民军搬进一个箱子来,在众人面前打开箱盖,里面是七八颗血淋淋的人头。
卫三一指箱子:“高迎祥,李自成,张献忠,罗汝才等人的首级,都在这里,黄龙将军派我来给大人说一声,我们愿意归降。请大人万勿见疑。”
这卫三口齿灵俐,说得条理清楚,重点明确,看起来像读过书的人。
陈奇榆心中好笑,但脸上没有露出丝毫表情,只是轻轻摆摆手:“拿下人头去,让人辨认一下,看是不是高逆等人的首级。”
其实这些人头已经不完整了,很多人脸上都中了刀,就算不中刀的,也是呲牙咧嘴,瞪目凝眉。
有人将箱子抬到帐后,装模做样的看了一会儿,有人跑上来道:“回大人,兄弟们辨认了,正是高李等人的首级。”
陈奇榆点头微笑:“很好,这消息要是传到圣上的龙耳之中,一定龙心大悦。黄将军立下大功,我当上表请圣上封赏。至于全军来降,小事一桩,我马上着手办理,你先回去,请黄将军不必着急,天黑之前,我必定有令传到。”
卫三又磕了几个头,然后退下,陈奇榆赏了他几两银子,打发他回去。
等卫三走了,陈奇榆当即派人将事先安排好的计策写成书信,派人给黄龙送去,他也知道送来的首级不是高迎祥等人,但为了让农民军相信,特意吩咐将那几颗人头挑在高杆,挂出营前,以示威慑。
派去的人不多时就回来了,说他见到了黄龙,那数万人马已经被黄龙控制住,没人敢动。黄龙看过了信,满口答应,就照书信上说的,百人一队,明日一早,就排列整齐,开到官军营前,请陈奇榆派人来引领出谷。
接到黄龙的消息,陈奇榆立刻开始准备,在军中找了数百位见过高迎祥李自成等人的军士,这些人与高李等人照过面,熟悉他们的面容,只要混在队中,一定可以认出来。
这些准备工作,张仪看在眼里,什么也没说,只是面现微笑,可他心里却在冷笑。张仪明白,官军已经上当了,农民军脱困而出,只在明天。
第二天一早,果然农民军排列整齐,一行行一队队向官军营寨开来,走到离营门约莫一箭之地以外,站住不动。黄龙站在最前面,抬头向官军方向看去。
只见谷口处的官军营寨如临大敌,石台上布满了军兵,山腰上也有不少弓箭手,居高临下,以防农民军突然冲过来。
两方面都布置好了,黄龙带着两个亲兵,缓缓催马,向石台走来。石台上站着陈奇榆的一员偏将,此人手举一面令旗,高声喝道:“前面来的可是黄将军?”
黄龙高声对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