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晚抬头看了看他.这是四年來她第一次这样认真地看他.当年的北悦宁眉宇之间是自信的张扬的.自有一种坦荡的磊落.而今.他依旧俊朗倜傥的面容更见成熟了.却也平添了阴郁和浮躁.时光已叫他悄然改变了.有事她甚至觉得他的眉眼陌生.
“王爷.”圆门的拱形的垂花门外.一名银衣卫毕恭毕敬地唤了一句.
银衣卫处理的事大部分是机密.他此时匆匆赶來.必定有要紧之事.北悦宁皱了皱眉走了出去.而后.归晚依稀听到他的低斥.是怪那银衣卫不该此时來找他.还有一两句模糊的“现在别让她知道.”她心底泛起了不祥的预感.北悦宁说的可能就是她.
她快走几步出了垂花门.看到那银衣卫手里端着一个木盒子.见到她.神情中闪过一抹不自然.
北悦宁的表情要比他自然得多:“你先下去吧.”
“等等.木盒子里放的是什么.”不知为什么.归晚心跳得特别厉害.如果她沒有看错.那木盒子底部透出的是暗色的血迹.
“是军部发下來的公文.有点多.我叫他先拿个盒子装起來.”北悦宁面不改色地道.
“打开让我瞧一瞧.”
“都是机密.你看这些做什么.”
他越是藏着掖着.归晚越是放心不下:“我只是远远地瞧一眼.无妨的吧.打开.”
那银衣卫拿眼睛望北悦宁.却是不动.
“我叫你打开.”
北悦宁一把按住了她:“好.薇儿.我叫铁衣给你看.你一定要冷静.”
归晚点了点头.盒子被打开.里面赫然放着一颗女子的人头.那女子的面貌姣好.即便撒了石灰.归晚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她.她只觉得天地都在旋转.任凭她怎么努力.都站不稳.
“湄……”那是湄的人头.她的大掌柜.她的挚友.那个玩世不恭的湄.那个总是把小倌挂在最边上的湄.在荀阳为了替她掩人耳目而假冒她的湄.现在她的人头在这里.
北悦宁一把扶住了她.低声道:“薇儿.我知道你难受.你冷静些.”
归晚甩开他的手.踉踉跄跄地摔倒在地:“怎么会这样.”不是说太子保下了湄和小十九吗.怎么她会……
北悦宁黯然道:“是我考虑不周.我从贾石标那里把你带走第二日.太子勃然大怒.以为你我合起伙來对付他.一气之下拿湄掌柜出气.判了斩立决.”
也就是说.湄已经死了三天了.难怪盒子的底部的厚厚的一滩血已凝成了黑色.
归晚伸手拂过她头上的乱发:“你们怎么可以拿石灰倒在她身上.湄一向爱美的.”湄总是那样生机勃勃.什么时候都不忘了打扮.她的眼角长了一颗泪痣.都说长泪痣的女子命苦.可她偏偏喜欢拿朱砂特地把它点成红色.说这样瞧着有风情.可现在.她的人头在这里.那颗滴泪痣.早已黯淡.连脸上的皮肤都被石灰泡得有些皱了.
“不撒石灰.尸身不容易保存.”铁衣解释道.
“是吗.”归晚魂不守舍地问了一句.“她的尸身在哪里.”
“尸身我会叫他们带过來一并厚葬.薇儿.你别硬撑着.想哭就哭吧.”她平静的表情反倒叫北悦宁担心.他安抚地拍了拍她的肩膀.
归晚微微瑟缩了一下:“我为什么要哭呢.我还要帮湄报仇呢.”
“我会帮你报仇的.让铁衣先把湄带下去洗干净好不好.薇儿.我会帮你的.”北悦宁的声音几近诱哄.“我们先回房间去.”
归晚沉默了良久.终究是松了手.北悦宁和铁衣都暗自松了口气.
“北悦宁.我把乱党的据点告诉你.你帮湄报仇可好.”归晚沒有哭.沒有闹.只是平静地问道.
“好.你不说我也会帮你的.”北悦宁的脸上沒有半分喜色.有的只是由衷的关心.他在担心她.
归晚一言不发.在她写完所有知道的情报之后.北悦宁拿着离开了.他沒注意到.他的脚步比來时要轻快一些.
归晚瞧着那个身影离开.双手掩住脸.身子开始止不住地颤抖.她方才费了好大的劲.才让自己冷静下來沒一刀捅死他.
若非人刚死就将还在流血的头颅放进盒子里.怎么会留下那么一大滩的血.人若是三天前死的.为何.那血尚未完全凝结.如果他们只是想告知她湄的死讯.为何不把整个尸身运过來.而是要单单拿一个人头.所有的答案呼之欲出了.如果她再不答应他的条件.小十九.子言他们就会接着遭殃.
千夜.如果你在这里.你会怎么办呢.
-- 作者有话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