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八一身青灰布衣,须发半白,乱糟糟的没怎么打理,腰间挎着葫芦,手中拿着水烟袋,穿着短打布鞋,看着就像个跑江湖的,落魄得很。
再看江小棠,穿着和冲雪一样的门派弟子服饰,看着倒是干净整齐,不过冲雪心里已经有意见了,怎么看都觉得不爽。
“你就是冲盈?”冲雪皱着眉头,看着江小棠。
江小棠意外地看向她:“我是。”
“我是冲雪,我师父名号上希下良,是大晋别馆的总管。”
总管这个称呼,很容易让江小棠想到太监,不过,这个职位在玉虚宫权力很大。玉虚宫的实权职位依次是总管,掌事,管事,执事。总管是主事者,掌事是总管的助手,管事分管某一项,执事是具体执行人。
这是别馆的职位,至于玉虚宫内部,称呼比较复杂,但大致也是按这个等级来的。比如,庶务堂堂主相当于总管,手下几个司理在总堂处理具体事务,跟掌事一级别,都厨相当于管事,分管厨房,老蔡头那样的则是执事。
当然了,五宗宗主,地位在总管之上。玉虚宫最高领导人是掌教真人,下面五宗宗主共同执掌宫门事务,再下面才是各堂主和别馆总管并立。
打比方的话,掌教是皇帝,五宗宗主组成内阁,本观机构是部堂,分院和别馆则是地方政府。换句话说,冲雪的师父希良真人,算是个“封疆大吏”。
“原来是冲雪师姐。”江小棠站起来,对冲雪行礼。
不管冲雪的师父是谁,这个师姐的名分跑不了,玉虚宫看重上下尊卑,她不能失礼。
江小棠心里挺疑惑的,不是说,早几年冲字辈就很少收徒了吗?这个冲雪,看起来跟她一般大,修为也差不多,难道跟冲静一样,资质太好,所以打动了那位希良真人?
冲雪的语气带着淡淡的高傲:“虽然我们年纪差不多,不过,我早你几年入门,这句师姐,我还是当得起的。”
江小棠笑笑:“是,师姐自然当得起。”
冲雪的脸色微微一沉:“既然你唤我一句师姐,有些事,我这个当师姐的,就要教教你了。不管你是什么身份,有多了不起,到了一地,就要守一地的规矩。这里是厨房,这么吵吵嚷嚷的像什么话?你要待客,就算招待的是那些三教九流的人,也该好好找个偏厅摆酒席。在厨房里待客,既不尊重客人,又扰乱了厨房的秩序。你是冲鹤师兄千挑万选看中的人,应该不会连这个道理都不懂吧?”
江小棠还没说话,那个金玉福的大厨插话道:“这位小姐,你们掌事请我们来的时候说了,只要服侍好贵客就行了,无论贵客什么要求,都予以满足,我们也是听掌事的指示行事。”
冲雪脸色微变:“这么说,是我多管闲事了?”她看向江小棠,“你也这么觉得?”
江小棠在心里叹气,这位冲雪师姐,怎么脾气这么冲呢?就算她有什么不对,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指责她算怎么回事?何况客人还在。
“冲雪师姐,这事是师妹考虑不周。客人在此,有所不便,回头再向师姐道歉。”江小棠尽量心平气和地答复。
家丑不外扬,这是默认的处事法则,冲雪不会连这个面子都不给吧?
没想到,冲雪还真不给。
“怎么,你还打算在这里闹下去?冲盈师妹,你既知道错了,不赶紧将客人领到偏厅去,还在我面前推诿做什么?”
江小棠心中恼怒,这个冲雪是怎么回事?现在到底是谁不懂事?明知道有客人在,不依不饶的,难道别人就会觉得她这个师姐做得对吗?
再说,她这叫推诿吗?这事谁是谁非,还不好说呢!这些大厨,都是宋天衍请来招待符八的,说得很清楚,符八怎么高兴就怎么做。她不知道原委,进来一通责骂,难道就有理了?
江小棠看向厨房管事。
没想到那管事惧于冲雪的脾气,竟然溜了!
江小棠气急。这叫什么事啊?
“冲雪师姐,有什么事,我们私下再谈,可以吗?”江小棠压低声音。
冲雪轻蔑地扫过她一眼:“私下谈?事无不可对人言,为什么要私下谈?你做错了,我这个当师姐的纠正,这事明明白白,还要谈什么?”
江小棠忍无可忍:“那么,我想问一下,冲雪师姐你,在别馆是什么职位?”
冲雪顿了一下,脸上已有怒意:“怎么,你觉得我没资格管你?”
“不敢!”江小棠沉声道,“师姐指点师妹,本是应该。不过,别馆里有掌事,有管事,有执事,职责分明,他们早已定议的事,师姐何妨打听清楚了再来?”
冲雪的脸色一下子红了:“你……你说我多管闲事?”
“我可没有这么说,只不过觉得师姐行为欠妥,所以提一提意见而已。”江小棠停了停,接着道,“有贵客在此,莫要让贵客笑话我们玉虚宫行事不妥。师姐,你看……”
“你……”冲雪万万没想到,江小棠居然反过来说她。她自认自己说的每句话都在理,却被她嘲讽自己多管闲事。
不错,她确实没有职位,不过,身为总管的爱徒,别馆里没人不给她面子。别说执事、管事,就连掌事,对她也是言听计从,什么时候被人这么说过?
冲雪是希良真人在北国收的弟子,出身世家,性格本来就骄纵,再加上她没去过玉虚宫本观,颖州别馆由希良真人说了算,她这个总管爱徒在别馆里也是说一不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