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视女人们脸上的奇幻表情,一早得闻此事,一时也说不是开心,亦或者不开心的北堂皇后,面色如常,依旧保持着对他贵为皇后的威仪,对柳金蟾训导道:
“少年夫妻老来伴,你们也都年纪不小了,怎得年纪越大还越往大里闹呢?
真不是本宫护短,今日之事,纵然傲儿有万千不对,但你也不该与他说那等不知轻重的话,我北堂府百年清誉,养出来的儿子,你只管好生往上数了去,除了战死的,没一个是改嫁,或是二嫁了的!
怎得到了你这儿,我们北堂府的儿子就成了不安分的?
柳金蟾你只管摸着你的良心,好好问问,不说远去,就说你儿子宝哥,他才三岁……试问他府里这许多年,除了吃奶的那光景让奶娘抱过,这自断了奶后,可让一个外面的女人碰过?别说碰,就是隔得老远,能望上一眼儿,也是车马劳顿时,奴才们闪了神!”
柳金蟾抿唇,暗道皇后就是皇后,举例子选人都有技巧:正常女人能拿自己的儿子与人说事吗?
话到这,北堂皇后抿了口茶,露出一副好似气得不行,非需要好好喘过气,才能继续的怒不可迫样来,继续数落道:
“你儿子尚且如此金贵,难道我们北堂傲名正言顺的少爷,堂堂嘉勇公,在我们北堂府,还能养得比你儿子输了一等不成?
柳金蟾,本宫素来当着自己胞弟的面,都只说你的好,不提你的半点不是,毕竟,这男人嘛,进了你柳家门,就是你柳家的人,你们夫妻关上门,怎么闹都是你们夫妻的事儿,可平白往我北堂府泼脏水,冤枉本宫胞弟,就莫怪本宫无情,不把你当自家人了!”
此言甚重,即使是旁人也听出了威胁之意:何为不当一家人?这就是明明白白告诉你柳金蟾,你若不把自己当北堂家人,他北堂仪定如秋风扫落叶般,让你柳金蟾知道他北堂家翻脸无情的手段——
怎一个“惨”字了得?
如慕容嫣?或者比慕容嫣更惨……
柳金蟾不禁暗暗掂量自己若是不知趣的严重后果,只是她与北堂家早已打断骨头连着筋,即使北堂傲真的他日改嫁慕容嫣,她也不可能与北堂家恩断义绝——
不说孩子们,就说北堂家的提携之恩,也是她柳金蟾今生当涌泉以报的——没有北堂家,她柳金蟾就没有今天!当然也不会有明天。
拒,她从没奢望甚至是奢求过!
所幸皇上对没有北堂傲在的屋毫无兴趣,只稍作呆片刻,便以国事为重,就匆匆离去。
而皇后呢,在皇上去后,又训了柳金蟾几句,最后不忘软言相劝了几句——
说北堂傲自她走后,就整个人跟丢了魂似的浑浑噩噩,宛若行尸走肉,幸亏后来接回来了三个孩子,才见得一点点生气,接着因着身边宫人多,只得暗示北堂傲内外交困,腹背受敌,不得不远走塞北一面戍边一边养病等语,期间提到北堂傲在塞北几遇险情,差点回不来时,几次落泪,兄弟情,说得柳金蟾两眼也跟着泪花花打转——
深觉自己当年一走了之,着实极不负责,但……
留着又能如何呢?她当年根本就连北堂傲的边都不能近,倒是慕容嫣再次与北堂傲打了照面,自此****紧紧追随——
满京城都传遍了,她能如何?
除了装没看见的,还得在慕容嫣向她一次次诉说自己对北堂傲的一往情深时,听她一遍遍地、又一遍遍地说当年北堂傲年少时是如何对她好的,小到每日的一菜一饭,大到那夜月隐星暗——
每一个细节……从儿时青梅竹马的懵懂,到年少情窦初开的军营遥望、赠银、私笺、点点滴滴,甚至可以爱到不计名分,只求与她双宿双飞,即使慕容嫣将迎娶璟公主,也可以无怨无悔,抛下他北堂府大公子的所有尊荣,只求相伴的满腔痴情……
而这些,她对谁也不能说,只能听,只能所有的酸楚都往自己肚里吞,只想着她和北堂傲毕竟有了三个孩子,她不管多么想和离,但为了孩子们能有一个完整的家,她几次三番与北堂骄提及想离开的意思,也终因牙牙学语的孩子而选择了琅邪说的“再等等”——
可“再等等”,她等到了的是什么呢?
是慕容嫣将那封北堂傲的私笺与私帕交与她相看后的数夜辗转,谁能明白“剽窃了他人爱情”者的惶恐不安?
谁能明白她这个名副其实的“第三者”每一次醒来,担心北堂傲用憎恶的眼神看她,担心慕容嫣面目狰狞地唾骂她卑鄙无耻的各种自责与自私的内心交战?
但她是个大周的女人,是个发誓要像个前世真正的男人那样挑起所有重担,不抱怨、不牢骚,努力做到“我选择我承担”的女人!
当然,也无人会来听她的心声,因为她是女人,是人人心中那个可以承担下一切,只要她不计较,一切都会风平浪静的女人。
她当时也曾那么认为。
但……
但她永远也无法忘记,自己这个“正牌妻主”只能站在街角,悄悄地窥望北堂傲骑在马上与慕容嫣相视时,那种无论从那个角度看,都那么和谐那么绝对的画面——
她柳金蟾也会自卑!
她柳金蟾也会畏惧!
即使她近视,即使她一直看不清那二人的神情是怎样的一种凝望与爱恨在交织,她也能想象得到,不然前世怎么会有那么一句话叫做:
“得不到的总是最珍贵的!”
而错身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