欲看看她是什么样的大学问吧,孙尚香眯眼一瞅:爹爹的,一大清早就看《吕布戏貂蝉》。
孙尚香只得提着扫帚,灰尘扑扑地走到该女子的桌前:“慕容嫣?”她就说她最讨厌什么亲、什么八门子戚。
“是……有何赐教?”
慕容嫣两腿搭在栏杆上,丝毫不把新上司放在心眼上,一张冷冰冰的美人脸更是抬也不抬,两眼仍只是看着自己的书。
“慕容捕快难道没看见大家都在忙吗?”孙尚香忍。
“本姑娘是来当捕头,不是来做洒扫的壮班衙役!”
慕容嫣扫了扫对面洒水扫地的叶二和吴金华:“作为女人,我娘从小就教导我十指不沾阳春水、女子远庖厨,你要说我娘亲的错了么?”
“但我这里的快班衙役就要做壮班衙役的事儿,慕容捕头不愿意,可以另谋高就!”孙尚香拧着脸:一个官秀就这么嚣张。
“你这是要赶人?”慕容嫣露出嘲讽的笑,仿佛听见了一个大笑话。
“衙门是为皇上办事的地儿。洒扫等也都是分内之事。”孙尚香义正言辞,她很有把她踹出去的冲动。
慕容嫣一听这才把一双杏眼瞪大,开始正眼看这个风华正茂书生意气的上司,冷笑:“你知本姑娘是谁?”
“姑娘可以说!而孙某不想听!孙某只知,就是这京城的皇子公主也要拿一份俸禄做一份事儿。不知孙某可有说错?”反正人已经得罪了,就不在乎再多得罪一点。
“孙、尚、香……我可知道你。”慕容嫣冷冷一笑,缓缓起身,先是无比蔑视地将孙尚香打量了一番,然后不紧不慢地,以一种调教人的口吻开了口。
“哦,洗耳恭听。”孙尚香嘴角也笑。
慕容嫣嘴角勾起更大的笑容,放下书绕着孙尚香道:
“孙捕头。果如传闻,刚正不阿、又不善辞色,更不懂得巴结上司,所以才屡屡查案备受排挤,据说你在吴良福那个小知县手下时,几乎连案子都不给你碰,不是四万官银劫案,你干得漂亮,只怕你连平昌县衙门也呆不下去,可有此事?”
孙尚香也冷笑:
“可巧,就连京城捕头也束手无策的官银大劫案,偏偏就让我这个连平昌县衙门也呆不下去的小捕头给破了,慕容捕头不服气,就破一桩大案让孙某看看?恕我莽撞,问一句:慕容捕头来这衙门,一个案子也没破过吧?”一看就是吃白饭的!
慕容嫣当即俏脸通红道:“做捕头不是本姑娘所喜!一桩小小的劫案也敢在本姑娘面前提。”
“不喜?坐这里干什么?这小捕头的几个钱,慕容姑娘还放在眼里?”
孙尚香立刻针锋相对,还拿着卷宗里关于慕容嫣的一页:“啧啧,慕容捕头六年来,竟是一张白纸。”难怪说要“严”!
“你!”
慕容嫣立刻瞪圆了眼,随即嘴角一勾:
“破了大案也还是个捕头,一个吏,换个地儿就以为自己当了凤凰当了官?得意什么?你可知你的声名大振,得罪了这大理寺所有辛辛苦苦、九州奔忙的捕头!你的风光无限,不过是你倒霉的开始!看看这间屋,就是你捕快生涯的末路,你高兴个什么劲?”
“我高兴个什么劲儿?呵呵,慕容捕头办案不行,但去挂个“铁口直断”只怕还能骗点人?”
孙尚香蔑视地扫了慕容嫣一眼,虽然慕容说的是事实,但她孙尚香不是吓大的,一个皇亲远戚了不起啊!她孙尚香的骨头是硬的。
“我孙尚香正如慕容捕头所说,不会看上司脸色,孙某的今天是自己一步步打拼来的,孙某凭的是真本事,今儿就是你的头儿,偏偏就管着你。当然,孙某知道,姑娘是某官家的千金。
‘郁郁涧底松,离离山上草’,孙某是不及姑娘生在好人家,有好前程,但靠爹娘,怎么也做捕快?还偏偏被送到我这末路捕快的手下当手下?难道是个绣花枕头?被踢出来的?”
“你!”慕容嫣口吃,欲说又一时无话可辨。
“你什么?”孙尚香笑,步步紧逼。
“好!你厉害……我娘是个清官,岂是徇私之人,那似……那似你,才当了一个小小没品乡下捕快,就想仗势欺人?”慕容嫣气得脸色通红。
“孙某欺你了?”孙尚香挑眉,“孙某只是告诉慕容捕头,六年一张白纸,怎么好意思月月领俸禄,难怪这么好的家世还在当小捕快!”
“激将法?”慕容嫣冷笑。
“给你个提醒:不行就走人!我孙尚香处也不留无用之人!”尤其不留皇亲国戚的亲戚。
“这可不是你说了就算的事儿?知道谁推荐我来的吗?”慕容嫣拉长脖子,抬高下颌。
“不知!”孙尚香脸上漠然,然后心里哀嚎。
“是当今皇后之子九殿下荣国公。”慕容嫣拉长脖子,冷笑,只是嘴角在说完后拉过一抹惨淡的自嘲。
孙尚香仰天,很想一脚踩在那案宗上,对天嚎上一声,她就知道皇亲国戚的亲戚也都不是省油的灯!
“怕了?”慕容嫣要嘲讽孙尚香几句,门那头就忽然窜进两个顶着捕快帽子的娃娃头。
“桄榔——啪——”
一人弄倒一扇刚扶好的门,还彻底寿终正寝地各摔裂了一个好大口子,吓得二人连忙摇头,其中一人还赶紧指着门:
“它……自己……掉勒!”就这么一句话还是地方口音。
众人无语:这损坏衙门里的东西,就是个破烂也是要赔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