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怨气啊,就跟秋日的小雨一般连绵不绝。
“才刚回来就去书院……书院书院……除了书院就是……”
北堂傲说到这儿就模仿起了那边苏州的水军小兵来家时,捏着嗓子细声细气地道:“‘柳大人,我们都督请你’_——”依他看不是什么水军都督寻金蟾,而是那个小妖精没事招他北堂傲的晦气:
看他北堂傲心闲一日不高兴!
柳金蟾无语了,抬眼看向北堂傲,只见北堂傲单手按住想爬起来,却因小背被扣住,只能原地干刨的妞妞,叹了口气,起身抱起肥嘟嘟的妞妞道:
“你啊……可别混说,人家还没嫁人呢!”人家才多大点子就疑他!
北堂傲撅着嘴,一面不动声色地收着莺哥的来信,一边斜瞅着柳金蟾,一脸不屑地道:
“这功名再好,也没身子来得要紧不是?”一去又是一个一日不见人影空对花,他的大好青春且不提,这老二不能又让柳金蟾挂在围墙上提前落地吧?
北堂傲心里的小揪揪,柳金蟾还不知?
但她不考个功名……
怎么说呢?
北堂家到底是个什么家底儿,她连问的勇气都没有。
虽然在南府某官为她请了个荡涤倭寇的笑劳,但柳金蟾太清楚了,她从头至尾就是个捡了大便宜的“俘虏”,而这便宜,就跟她得这举人似的,全是北堂傲的胞姐在后面一手安排的——
这权势……
柳金蟾心里估摸着,就算她官职就跟《红楼梦》里贾政一般,看似京里一个绿豆般的匈儿,其实后面的权势大着呢!毕竟是国戚嘛,贾元春封妃时,那等风光,那等鲜花着锦般的富贵,看似釜一场,那也是庶民们终其一生也难触及的钟鸣鼎盛之家!
而进到这样的人家,她这一没钱、二没家势、三没才名,在水军里还只是个挂了名的小卒子,弄不好还没他们家放出去的奴才官做得大,她的头进了北堂傲的娘家门,此后,还能抬得起来?
只怕奴才们都要在她后面吐唾沫啐她,说她是个没脸没皮、吃男人软饭的小白脸!
所以,除了读书考功名,她今世一介书生,又不是穿越来的神人,种块地不用化肥和转基因种子,就能发家致富当农业专家?
前世她兴趣广泛,也爱好过一段时间厨艺,煎过牛排、考过蛋糕、做过蛋挞,弄上满满一桌中国大菜。但,她也做不到在没有天然气和各国香料的情况下,就着柴火、和甩不起来的大铁锅,炒出一盘无人能比的名菜——
不糊能熟就不错了!
所以……
柳金蟾赶只能赶紧温温软软地拉着北堂傲暖暖的手道:
“我没事儿,翻过年就是秋闱,院里的好些姐妹们,家都没得回,夜夜守在廊下苦读,为妻还****在家吃好喝好,隔三差五又下山……眼见难得没事还不去,难不成考不上,又回这书院再读个三年?”
毕竟五谷,她柳金蟾都认不全!等种地发家,全家都得饿死在西北风中!而做生意,那是下下等,就是富家一方如何?按照大周律例,商人出门是不能着缎的——
说白了,就是比农人还不如!
北堂傲低头不语,脸上写着大大的不满!
“功名什么不用求”的话他自嫁给柳金蟾前前后后,说了没有千遍儿,也有七八百,但柳金蟾倒好,越听还越用功,好似他劝的话都是反着说的,只为了鞭策她似的。
所以,他现在也不敢说了,就怕柳金蟾那根筋不对,也学着那些女学生们一般,半夜爬起来真玩个“头悬梁锥刺股”!半夜出门都能吓死个人!
所以……
“既如此……妻主早早趁热喝了这粥,早点入睡,明儿一早起来才有精神!”
劝不动,北堂傲只得按照姐夫说得,真像一个贤夫似的,把自己妻主的身子里里外外打理好——
硬的不行,他也来软的!他北堂傲就不信你柳金蟾吃饱了会不想打瞌睡!
“好!”
柳金蟾笑着,不动声色暗暗地将北堂傲搁在一边的苏州来信,塞在她本打算今晚再细细过一遍的《礼记》里,心间一颗石头落地:总算圆满了!
北堂傲是吃素的?
“粥微微还有烫!”
北堂傲接过奉书盛来的八宝吉祥燕窝鸭肉粥,用勺子一边搅动一边细细地吹!眼儿就暗示着在柳金蟾身后的奉箭,悄悄儿将用另一本书换了柳金蟾搁在另一处的《礼记》——
他就知道心里必有猫腻,指不定弄了个藏头藏尾,又或者是“肚里有货”的“人约黄昏后”在里面!
北堂傲搅傲啊,满心里都是查信的各种招儿。
柳金蟾眼见北堂傲估摸着又不打算把碗给她了,索性就拿起了另一本先生说明儿要讲解的《说文解字》大略地看了起来。
说来这古人读书十分有意思,读一本便要细细记诵一本,记得曾有本史书中说康熙,年少读书时,说他每每读一本书,就要一段读上十几遍,又记诵上十几遍,后又再细细读上十几遍,才说这叫读过——
他又说,若要真真领悟其中的道理,只怕再多多反复几次,也未必能了悟得全!
柳金蟾年少时觉得这话迂腐甚至可笑,但后来年长再读却又是另一番感悟了,可见就是一句话,每个人所在的层次境地不同,同一个人不同时间不同心境时也将了悟不同。
提起这个,柳金蟾不禁想起了前世一个哲学家说得一句话来“一个人不能同时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