担心进屋去告知北堂傲这一消息的奉书,会不会一个措辞不当,把爷先气了个四仰八叉——
又要当鳏夫了,可不是好兆头,才开年就连来了三遭,这运气……今年这一年,就是夫人又平安回来,爷又怎么睡得着?还不得自此跟个牢头似的,成日里看着夫人啊?
奉箭还没想罢,就听得那酒楼里,北堂傲一声几近绝望地大吼:
“你说什么?倭寇?”
不待里面奉书连忙要说点子夫人暂时没事儿,里面弄瓦就喊了起来:“爷——不好了——”
终于经不住柳金蟾三天两头诈死的北堂傲,抱着妞妞,两眼一黑,直挺挺地就奔地上去了!
于是,北堂府少时就跟炸开了锅一般,大夫、侍从们在屋里屋外,络绎不绝,北堂傲更是一睁眼,就拉着老太爷“嗷嗷嗷”地嚎啊,哪里还有什么大家公子的脸面,一群男人都劝不住。
大罗帕擦了眼泪鼻涕一大堆。
还是琅邪一句“你放心,你姐姐已经召集众将士,欲扩充海军,剿灭倭寇,救回你妻主了。”
刚还掰着指头数落柳金蟾种种不好的北堂傲,瞬间化悲愤为无穷力量,满怀悲痛地将妞妞往老太爷怀里一放,二话不说,战袍一披,他要上阵亲自将匪首擒来,用她的人头祭奠他一再被伤的心——
胆敢要他当鳏夫,一个个都活腻味了,也不看看他北堂傲是谁?
他可是要你三更死,不会留你到四更的“活阎王”!
北堂傲这银甲一披,海军的士气立刻是高涨了数十倍,只是……
北堂骄和尉迟性德两只交头接耳的狐狸,微微有点心虚了——
这可怎么办啊?
要是北堂傲一马当先先冲进贼窝……泪水不要淹死她俩?
“傲儿,好样的,这样才是我们北堂家的男儿,有泪不轻弹!你能来,家姐就有必胜的把握了!”
北堂骄满脸自豪地为眼红得像只大兔子的北堂傲鼓劲,眼却瞅着对面吹着眼儿,一个劲儿摸鼻尖的尉迟性德:怎么办?
尉迟性德,可不看北堂骄,眼瞅着蔚蓝的海域,思考着匪寇们的口供和那二三条失踪了的小船,默默计算里面会有柳金蟾的几率——
眼下除了一条路走到黑,暂时,她还没有更好的对策哩!哎——这恼人的小婶子,不会武功就不会和她一样藏着掖着,冲上去当肉盾,也要看看自己够砍几刀吧?
岸上招兵买马,解甲归田的三军少帅,忽然来到南府小地,要誓师剿匪,除常年滋扰案上居民的倭寇,一时间热闹非凡,加上丰厚的薪俸,一时间参军者络绎不绝。(
海面上的热闹也不亚于这岸边小城。
小船飘啊飘,一飘飘到了海岛上,一面迎风招展的……分不清是烂布,还是破裳破破烂烂地随风飘扬!
近视的柳金蟾抬眼一看啊,傻了,竟是一面的如假包换的骷髅旗——
她这是才出鲨口又入贼窝——怎得一年过得,更比一年衰呢?
此刻跳海还跑不跑得了?
答案绝对是否定的——她绝对没有那种能独自游过英吉利海峡的魄力、以及体力……还有信心!
最最关键的是,这不是海峡,她既无导航,又无补给……
所以……
深吸一口气,柳金蟾只好把“骗子高人”的气场一做做到底!
岸上跑来的哨兵一开口,就是一口流利的琉球话。
虽然古今语言习惯不相同,加上时代和空间略有差异,但……能听懂大概也比听火星语强吧?
不待这边的小匪徒肆无忌惮地大发厥词,柳金蟾操起了她那口十八年前流利无比的琉球话,当即让船上的四个男人与案上的数人傻眼了——
抓来抓去,和着是一家人,不认识一家人了?
少时,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
小木屋,擦得不染尘埃的木板地,还有拉来拉去的锁门,与一个矮茶几上几杯,海上难得一见的清酒,伴着几碟袖珍而卖相极好的三文鱼、刺身、竹荚鱼等好酒好菜陈列了一桌,只为迎接这来自传说中的故乡的族人。
柳金蟾沐渣衣后,上着大红宽袖斜襟上衣,下是高腰长裙裤,类似吴服,梳着高高的马尾,一头青丝垂下,以布带束缚住中段——
别看她拳脚一点不会,但往屋门一站,高挑的身段,与眉目间熠熠生辉的神彩,乍一看去,竟有九分英姿飒爽的味道,配着她那白净清秀的脸,抿着的红唇,高抬的下颌,一时间岛上最美的女人在她面前也黯然失色,只落得一个“媚俗”二字!
岛主只觉得眼前一亮,来不及赞柳金蟾这周身的好气质。
柳金蟾上前就是一个标准见面礼姿势,当即吓得早把祖上留下的礼仪忘了大半的岛主,慌忙回礼,只是她那受过柳金蟾这等原汁原味的特训,仓促做起来,难免有些笨拙,局促,一时间在柳金蟾面前显得更加笨拙而土气了,自惭形愧之心油然而生,只是不便溢于言表。
“让三郎也一并过来作陪!”
岛主为显自己大气,才大大方方地邀请柳金蟾上座,扭头就叮嘱她身后的男人命令道:“告诉他是贵客,切莫莽撞!请!”
她身后的男人跪着鞠躬应了一声后,就退身,拉上门,“咚咚咚”去了。
柳金蟾虽知岛主夫人的意思,但……人在屋檐下,拒绝人家的好意,就是敬酒不吃吃罚酒,找死!
所以,她再次鞠躬致谢,一脸从容地再与岛主谦让了数次,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