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容易那头帘子一挑,迫不得已的北堂傲出来见人,虽也自知不妥当,但药效不退,他也无法,纵然穿戴整齐,但顶着一张忿艳脸,即使搭着一身在看他已十分素净的青色袍子,才只一露面,就差点把北堂翎的两眼珠儿瞪凸了,只觉脑中瞬间闪过那句:
“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的胜景来!
这……
还像是一个妻主病危,哭得死去活来,即将成为“鳏夫”的男人?
美啊,一看就是夫妻生活美满,又备受怜爱的新嫁郎嘛!
不是预先知道小舅舅吃了不该吃的东西,北堂翎就真想一头撞死算了,她过去那个品貌端庄、三贞九烈的小舅舅哦——
别人不知,还只当他是早就盼着舅母死,殷殷切切正等着梅开二度“亡妻尸骨未寒,鳏夫已思嫁心切”的薄情小郎君呢!
这若让东宫里的人见了,会怎么说,定说舅母变成这样是她们北堂家一手安排的局,北堂翎暗暗纳罕:幸而是大伯有远见,不然让东宫捷足先登,北堂家可是跳进黄河也说不清了!
北堂翎苦思对策,北堂翎之夫盯着北堂傲一副努力落落大方,却终透着几许羞答答的神情,便知舅母虽是病入膏肓,但舅舅的小日子还是照样的甜甜蜜蜜,滋滋润润,怎么说呢?
他今儿也是开了眼界了,一直听人说什么国色天香、活、色生香,心里总当是前人夸张,可今儿妻主小舅舅这一露面,他忽然就觉得,这天香国色的味儿,好似都整个屋里弥漫了,怎不醉人?那宫里一直盛传皇太女对小舅舅念念不忘,看来也不是没道理的——
宫里美人纵然是如云,但能美如一道景,还透出诱色活香来的,他也还是第一次见着!
这小夫妻一盯着北堂傲出神,甚至连问安都忘了的情形,让北堂傲更是羞得恨不得立马钻进地缝里去,心里直把那柳金蟾重又狠狠地骂了一遍,就是没敢又喊她死人儿了——
好死不死,何苦骗他那药是有毒的?生生羞煞死他,这让他今后在晚辈面前如何做人?
没奈何哦没奈何,药效偏偏有三日,北堂傲体质好,药效的后劲又推了二日,才勉强算是褪去,但这种事,开了头,就收不了尾,北堂傲也找不到节制的理由,毕竟柳金蟾事后也脸色越发红润了,肤质更显光泽,可见她病着也还是好这口的——
为人夫婿岂有不以妻主的喜好为喜好呢?尤其妻主病着,更应当对妻主的要求千依百顺!
因此,北堂傲时刻不忘为人夫的职责,恪尽职守,要把他这贤夫一做到底。
如此一想,北堂傲纵然心情抑郁,但心境也不似前几日那般觉得自己这日子没法过了,要守鳏什么的,加上亲人们一个个赶来,京里的冲突又逼近,他心情再是抑郁,也不得闲成日里往牛角尖利钻了,慢慢便开始接受柳金蟾只睡不醒的现实。
于是,年十五,村里各家扎花灯。
北堂傲因药效未退,留守在家一边看孩子,一边伺候昏迷不醒的柳金蟾。
而北堂翎夫妻,接受了白鹭山长的建议,夫妇俩将北堂傲他们夫妻又从书院里的竹馆送到书院外的老楼,依旧将北堂傲夫妻安排在内楼,一则方便福叔他们就近照顾,二则可避开书院里现在,以及即将到来的嘈杂是非,三嘛,也让舅舅好好安静安静——
毕竟他现在这药效不知何时能褪的模样,真让东宫里来的探子见了,不知道又要生多少风波!
山长的建议是挺好的,只是北堂傲他们小夫妻年十五挪过来,北堂傲再是心情抑郁,也毕竟是在过年的时节,他稍稍儿恢复了点儿精气神,岂有不让年好好结个尾,难道还要从年头霉到年尾去?
所以年十五这一早儿,北堂傲起身给孩子和柳金蟾沐浴打点整齐,努力拾起持续了近半个月的郁郁心情,开始布置奉箭等人挂灯笼,扎新灯笼。
少时,他眼见灯笼差不多都上了屋檐,又想妞妞可怜,这大半月就跟着他在家,门都不得出,便让雨墨与奉箭一早抱着吃奶回来的妞妞,拿钱顺便去逛逛,若是看见喜欢的兔儿灯、糖葫芦、糖人什么的都一并给她买回来,末了还叮嘱说:
“这年没开好,不过年收尾,合家可得喜气洋洋的!”只是说罢这“喜气洋洋”他,一想着柳金蟾到了年十五还是那样儿,眼睛倏地一红,赶紧用罗帕捂着口鼻就奔屋里难过去了。
这……
弄得雨墨和奉箭也逛得很不是滋味,一味就只想着哄妞妞开心。
妞妞是宝宝,干嘛她都欢喜,小手一挥,无论是兔儿灯、还是某个孝编的小蚱蜢,她几乎就没不喜欢的,最后雨墨和奉箭逛了一圈后商量,除买了一盏兔儿灯外,又买了两盏盏寓意否极泰来的八仙灯与一只吹出来的糖鼠、数串糖葫芦。
而留在家里布置元宵节的北堂傲,坐在床头待心里情绪微微平复后,又开始支使这奉书、弄瓦几个,与他一起开窗纳风扫晦气——
一则给屋里透透潮湿的霉气,二则也想扫扫心情,可谁想,他就不能去亲自开窗,他这一开窗啊,下面故意来上山说是寻商机,实则顺便看美人的王珀可不就等了个正着?
只可惜,她是等得“巧”,年十五的,一大早就候着,能不巧吗?
无奈北堂傲有手无心,随手支起窗,压根就没发现下面有个花痴对他正笑得如痴如醉!
北堂傲没看见,弄瓦可眼尖,趁着北堂傲转脸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