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4
莫瑜眼波闪了闪,很快就掩饰住了,笑着说:“没事,周先生就是说你自小身体不好,又不爱看医生,让我回来照顾你,还以帮医院的忙。要是你爸有个什么紧急状况,我也熟悉情况。”
苏三点点头,不再说话,过了一会儿说了一句:“那他还真的是想的周到,怪不得周爸爸早早就放心把所有事情交给他打理。”
有人叫莫瑜去办公室,她交待苏三好好睡一觉,不要东想西想然后就出去了。
苏三蓦地觉得自己没有了以依靠的人,连莫瑜都不告诉自己真相,那自己还有谁以相信?
她盯着天花板,好像要看出一个洞来,以前苏天明最得意的时候,最爱跟苏家兄妹讲的话就是:“人生就是一个玻璃被,有时候你觉得自己能装下任何的东西,连无形的水都变成你的形状。是,人要有那个勇气,把杯子翻过来,看看杯底写着什么样的字,那样的人生才有意思。”
苏三觉得自己也是一只杯子,不过不是玻璃杯,而是塑料杯,看起来没有裂痕,要装些水进去,才能知道裂痕究竟有多少,而周漾就是那些无形的水。
她想,也许是到了翻开杯子的时候了,哪怕杯底写着死亡两个字,自己也必须那样做。
苏三撑着身子坐起来,看见枕头下面的报纸,她拿起来看了一眼,呼吸突然急促起来。
怪不得会在病房看见时文韬,原来方诺已经醒了,跟时文韬提分手,她提出来转去美国疗养,昨天下午就走了。
有人进来打扫卫生,是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妇女,干活手脚挺麻利的。苏三跟她搭讪,问她一个月有多少钱,女人说自己只是临时来接替原先那个工人三天,那人回来自己就走。
苏三看见时文韬的大衣在凳子上,就抱着侥幸的心里搜了一下,她记得以前时文韬有各个口袋都要放钱的习惯。
大衣的内袋里,是两本户口本,还有未成形的结婚证,还有那一枚戒指。苏三不知道时文韬如何说服民政局工作人员把半成品的结婚证给他,她看着那张小小的结婚照,那上面笑得惬意的时文韬,还有温婉的自己,鼻子酸酸的想哭。
她快速把东西放回去,又去另外一个袋子搜,果然搜到了好几百块。
她把钱拿给那女人,说要借她的电话一用,女人爽快地答应了,提着拖把去了隔壁房间。
苏三艰难地下床,进了卫生间,把所有水龙头打开,然后坐在马桶上打电话。为了怕被人发现,她很快结束了通话,上了个厕所才出来,然后看见坐在床边的人时,吓得摔在地上。
周漾走过来,弯腰伸出手。
苏三当做没看见,自己爬起来坐在地上,揉了揉膝盖,才慢慢站起来,走到床边,转过来盯着周漾。
她的语气里全是揶揄:“你是不是来看看我死了没,好决定要不要去帮我买墓地和骨灰盒啊?你放心吧,有莫姐姐在的一天,我就算在阎王那里报了到,她也会把我拉回来的。”
周漾就站在卫生间那里,支起一只脚靠在墙上,点起了一支烟,抽了好几口,盯着时文韬的大衣看了几眼,才慢慢说:“是啊,本来我都说算了,你活着只会给我添麻烦。但是我转念一想,不对啊,你们苏家对周家造成的伤害,总要有一个人来承担的吧?你看,苏天明跟个孩子似的,苏硕又早死了,我不找你,找谁去?”
苏三站起来,慢慢走过去抓起时文韬的大衣,想了想索性套在身上,然后转过来看着周漾,笑着说:“你还真是念旧啊,这样最好,我们本来就是仇人。我现在得去外面透透气,你要是有兴致,一起来啊?”
她知道周漾不会跟过来,就放心地慢慢往前走,在楼梯上找到了清洁工。把电话还给她的时候,苏三又把脖子上的金链子解下来递过去,说不希望任何人知道今天的事情。
那女人是聪明人,很快拿着东西走了。
走到院子里的时候,时文韬提着酸枣糕跑进来,看见苏三就埋怨她为什么不好好休息。
她接过酸枣糕,咬了一口伸到时文韬嘴边。他无奈地笑了笑,咬了一口,还来不及说话苏三就靠在了他怀里。
“文韬,要是我能活下来,我也会跑去给你买酸枣糕的。我欠你的,总有一天会全部还给你。”
“傻瓜,方诺已经走了,从今以后再没有人能阻止我们在一起。”
她嘻嘻笑起来:“是啊,方诺要是早对你放手,我就不用死了。”
时文韬嗅着苏三身上的味道,宠溺地说:“你要是死了,怎么跟我私奔啊?”
“周漾不会让我走的,我都不敢用电话。就算我们走了,他也能……”
“三三,相信我,我说能带你走,就一定能带你走。”
苏三直起身子,看了看自己的病房窗口,隐约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她拉着时文韬找了一个凳子坐下来,撒娇要他喂她吃酸枣糕。
他看着自己的大衣穿在她身上像是道袍似的,就帮她拢了拢领口,把酸枣糕喂到她嘴边,想起什么:“明晚有一个酒会,刚好我没有舞伴,你陪我去吧?”
苏三嘻嘻笑起来:“你知道我不会跳舞的,到时候出丑不好。再说你爸妈肯定在,你跟方诺那样,我还跟你这样,不好。”
时文韬怜惜地捧起她的脸,视若珍宝一般在她额头上印下一个吻,又把她圈在怀里,发誓一般:“别怕,我说过了,任何事情,我跟你一起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