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浪向我的脸袭来,烟打着卷儿冲进我的眼睛里。我眯着眼,没有躲,心中喜悦之情愈发明显。
给家人烧钱时,烟呈螺旋状上升,说明家人已收到东西;火光中间或伴有扑扑的轻爆声,表示家人此时很开心。烟往谁的身上飘,代表家人在世时最喜爱谁。
师父将纸钱一张一张分开,用一根香挑起,火光更盛。
我见有些纸钱的边边角角没有烧到,便时不时用缠着纱布的手去把之推进火堆里。“师父,你什么时候给他解封印?”
“嗯?”
“小时候的你啊。”
“快了。”
“那就好。好可怜,他那么小……”一片黑灰飘到了师父的脸上,我下意识抬手抹去,雪白的纱布上一个黑点染在了上面,如墨滴水。
“师父……”
“嗯。”
“你不觉得自己给自己烧纸钱世间罕有么?”
“……”
当晚,烧完纸钱之后,我回屋躺在床上兴奋得睡不着。——回老家的心,正如春节大家归家看望父母一般。激动难掩,导致神经受到刺激,夜不能寐。
师父为外婆设计的庙宇图纸我看过,气势恢宏却又不失婉丽,占地面积也不大,正合我意。外婆一定非常喜欢。要是她得知师父把我照顾得这么好,我有心把师父睡了去给她当孙女婿,她一定一定更喜欢!
天马行空地幻想我和师父在外婆的庙前举行婚礼,是穿白色婚纱好看,还是红色应景?
一夜胡思乱想。
天明,吃罢早饭,师父便开始给我收拾行李。
看着他帮我把衣柜里的衣物取出,一件件叠好,整齐地装进密码箱里,一时竟觉得像是新婚的小夫妻,外出旅游,妻子有身孕行动不便,丈夫便耐心伺候着。
天底下哪有这么好的丈夫?
我默默摇头。
——趁妻子怀孕,出去乱混的倒是挺多。
“阿辞。”
正沉浸在自己的幻想当中,冷不丁听到师父喊我一声,我蓦地“啊”了一声,又听他道:“你的面霜带哪一样?面膜需要带几片?”
我不由好笑。
这又当爹又当妈似地养了我七年的师父,真的是个驱鬼事、过阴关的阴阳先生么?
“师父,我们回老家住几天?”我后退到床头柜旁边,用腿抵着抽屉。
“若无其他事,七日左右。”
“哦,那带瓶大宝就好了”
师父依言将大宝塞进密码箱里,向我走来。我死死靠着柜,向他摇头,不让开。师父不解道:“这里不是袜子。不拿?”我继续摇头,傻笑,“里面是私人物品,不宜翻动。”
“嗯。有事便叫我。”师父将挽起的袖子抹平,弹了弹肩膀的灰尘,恢复了一袭黑衣、稳若泰山的“楚先生”。
将师父送出房间,我把门关死,松了口气。
将刚才一直不让师父动的抽屉艰难地用脚拉开,里面三个塑料密封箱里,分别装了袜子、姨妈巾、小裤裤。——若是被师父看到,我的脸还要不要了?
等等!
师父说“这里不是袜子”用的是肯定式语句,难道……他看过了?
天!我就知道什么都躲不过师父的眼睛!!!
还能不能有点儿*了。还能不能愉快地玩耍了。太羞人了!!!
墨迹到十一点半,师父在门外喊吃饭,我这才慢腾腾走出来,低着头,不好意思看师父的脸。师父问我怎么了,我便更加窘迫,一顿饭食不知味,只觉自己便是那碗中菜、盘中餐。
傍晚七点一刻,我和师父已处在上海虹桥火车站。
候了大半个小时,终于踏上了回乡的列车。到达湖北秭归的时候,已是次日凌晨,在车上一路睡过来,倒并不觉得有任何不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