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费庆涵的话,白玉堂忍不住皱了下眉头,有些担心地看了展昭一眼。虽然他不认为展昭会出错,而且就算展昭错了,对案件本身也不会产生什么负面影响。毕竟费庆涵都落网了。但是出于对展昭的了解,白玉堂知道展昭对待自己的专业一向态度严谨。他不希望费庆涵说中了展昭推理中的漏洞,因为这很可能会影响到展昭对自己专业能力的评价。展昭这人喜欢钻牛角尖,难得他这几天心情好,要是因为这件事再坏了心情,就得不偿失了。
但是白玉堂担心中的情况并没有发生,相反,展昭的表情很平静。他看着费庆涵嘴角略显得意的微笑,只是淡淡地说道:“人的语言有时候不一定能够体现他的内心。因此,我们看一个人究竟是什么人,也不能只听他说什么,而是要看他做了什么。因为我的专业,让我可以看清很多常人看不清的情况,所以我不得不对你的判断能力产生质疑。边丽雯是不是孝顺女儿,边丽晶有没有跟你撒谎,以你的眼光是看不出来的。但是根据我掌握的信息,我可以很负责任的告诉你。边父多年以来的医疗费用都是由边丽雯支付的,而在边家姐妹发生争吵进而关系僵化以后,边丽雯也曾经到敬老院看望过父亲很多次。这些都是可以调查清楚的,敬老院的很多人都知道。
如果你当初不是只听边丽晶的一面之词,而是多做一些事先调查的话,我相信就算在你的价值观里面,你也不会把边丽雯跟李新凯列为同样该死的不孝子女。可惜,你杀了太多人,已经太过自负。因此你不相信自己的判断会出错。”
展昭注意到,在他说这番话的时候,费庆涵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表情也慢慢变得沉郁。直到自己直接指出他的自负,费庆涵竟然流露出了十分不悦的神情,像是要开口反驳展昭的话。
展昭却没有给他机会,而是加重了语气,继续说道:“你不要急着反驳。你自己也承认,我是了解你的。我了解你的一切,包括你的价值标准。简单的说,我知道在你的心目中,一个是该死还是该原谅中间相隔的那条底线。我想,与其反驳我的话,你不如花些时间仔细回想一下你跟边丽雯最后的对话。我猜不到那些对话的内容,但是你一定记得你们当时都说过什么。如果你仔细体会,应该会弄清楚边丽雯跟其他人的不同。拒她已经死了,我还是希望你能承认自己的错误,给她一个公正的评价。”
听完了展昭的话,费庆涵再次陷入了沉默。他原本沉郁的目光带着一些恍惚,仿佛没有焦距一般,茫然地看着展昭。白玉堂皱着眉看了展昭一眼,展昭不动声色地回视,示意他不要着急,耐心等待。他知道,费庆涵需要时间消化他的话,而且,一旦想通了,费庆涵的情绪还会更加低落。
像费庆涵这样的犯罪人是很少见的。自从展昭从事这个专业以来,见过那么多犯罪人,像费庆涵这种所谓“正义杀人”的犯罪人,他见过的却绝不超过五个。这些人性格各异,大多数比较偏激。但是其中有的人却拥有着很高的道德水准。而展昭认为,眼前的费庆涵就是这样的一个人。这样的人会执着于自己心中的道理,但是却不容许自己犯错误。费庆涵杀人,却比普通人更加懂得生命的珍贵。他杀人的时候必须确保每一个被他剥夺的生命都是应该离开这个世界的。无论是那些饱受病痛折磨的老人,还是那些不容于费庆涵心中准则的不孝子女。他这样的人,如果认识到自己错了,那种心理冲击是十分巨大的。而展昭想要的就是这样的效果,残忍地揭开费庆涵的确犯了错这样一个事实。在他倍受打击的时候,只要适当推上一把,就可以让费庆涵说出展昭最想知道的信息。
费庆涵并没有让展昭等上很久。他的思考很快,大概只有几分钟的时间,他茫然的眼神再次变得清明。看着展昭,费庆涵深深点头。
“你说的对,是我太固执了。这么多天,我一直想着要怎么证明你是错的,却没有花上几分钟的时间来想想我自己是不是错了。”说到这里,费庆涵原本就十分憔悴的脸更加苍白,他盯着展昭的眼睛,痛苦地摇了摇头,“我杀错了人。”
白玉堂微微皱眉,他对费庆涵的话有些不满。按照他的想法,现在就想指着费庆涵的鼻子问一句:你才知道你杀错了人吗?就算边丽雯是无辜的,那么李新凯就是该死的了?谁给你的权力去决定一个人是不是该死?你以为你杀了他们,就能让他们的父母心里高兴了?更何况你连人家的父母都杀了直是强盗逻辑!
白玉堂很不满,但是他依然努力克制了自己的情绪。因为他留意到,展昭并没有像他一样激动。相反,展昭好像非常能够理解费庆涵一样,一张白皙的脸上甚至也浮现出了悲哀痛苦的神情。看着这样的展昭,白玉堂竟然暗暗感到一阵毛骨悚然。难道这就是共情?可以理解犯罪人的想法,可以跟犯罪人感同身受。那么此时此刻坐在自己身边的展昭,究竟是一个执法者还是一个同情犯罪分子的普通人呢?
白玉堂不敢深想。他是信任展昭的,因此他宁愿认为展昭只是同情心泛滥了。就好像当初被他吐槽的那样,太过圣母。但是拒如此,白玉堂的心中还是有一个小小的声音提醒他,展昭此时的表现似乎不仅仅是同情费庆涵那样简单。可是到底区别在哪里,他却又说不清了。
跟白玉堂有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