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姑见了,不由得身上有些肉麻,口中兀自劝了一回,那陈氏方收了神通,往后头绣房瞧了一眼,见二姐儿兀自回屋了,方才又说道:“谁知道这两个又不让我省省心,那大的是个天老儿,仙姑是知道的,既然得了这号儿病,自然是不能嫁人的了,就老老实实安分守己在家里做些针黹,整治几个小菜儿托人上城去卖了换钱倒也罢了,谁知那一日不知听见哪个来买珠花儿的姑娘说了,那天是老娘娘庙做好事,她就动了心思,也想去拜一拜,只是这样的病怎好青天白日的出门去,若是唬着了旁人,岂不是我们家的罪过。
奴家就说了她两句,因说要去时也容易,便是晚上没人的时候去叩拜一番也使得,仙姑听听,这不过就是句玩儿话么,一个大姑娘家家的,半夜里跑到城里去做什么?
谁知这大小姐倒当真了,果然趁着天色擦黑儿的时候进了城门,缠头裹脚的躲在庙门外头,等人都散了,起了更她才敢进去的。这也罢了,谁知道三更半夜的在庙里就撞客着了,唬出了一身冷汗,想跑腿又软了,只得躲在庙门后头的韦驮殿里将就了半日,好容易熬到了五更天,等着开了城门跑了回来,就发起热来,耽搁了好几日的针线、吃食,你说我心焦不心焦,一天开门过日子好大的挑费,她不去挣回来,难道叫我一个当家主母去外头抛头露面的缝穷不成?”
那三仙姑听见这话,虽然心里替乔家姐妹不值,只因这婆娘如今是扶了正的当家主母,她家中两个成年姑娘并一个小子,自己多有生意仰仗着她,倒也不敢十分得罪,只得陪笑道:
“太太说得很是,只是闺女家大了,哪儿能没有个心思呢,倒也是可叹,当日府上大姐儿没病时,十里八村儿谁不说她就是江东大乔转世,生得美人儿一样的模样儿,饭食汤水针黹女红,在这些女孩子里头又是个尖儿,来日难说还能选进宫里做娘娘去呢,谁知好端端的就得了这号儿病,可见红颜命薄这话也是有的……”
那陈氏叹道:“谁说不是呢,这不,如今唬出病来睡在炕上好几日了,这丫头原先身子就弱些,都是奴家我怕她养不活,自小儿担着后母的虚名儿,不怕别人说三道四的,叫她们姐妹两个下地做活,如今到底好些,泼实多了,谁知在老娘娘庙又撞客着,我们家里那小的……”
说着,朝后头绣房里努了努嘴儿,又说道:“是个会挑理的,这几日挑三唆四的,说我一碗水端不平,不给她姐姐请大夫治病。仙姑,你说我冤不冤?这撞客着的事情是请大夫吃药就能好的?若是恁的,明儿没人求神拜佛,都去医馆里请个坐堂的大夫来家当镇物儿就什么都有了。”
两个说了半日,三仙姑见这婆娘只会说嘴,茶也不给她一口吃,倒不如进绣房里瞧瞧,她家大姐儿虽是病人,只因是自己打小儿看着长起来的,虽是秀才千金,倒不拿大,为人着实响快。想到此处点头笑道:
“来了多早晚了,只顾着叫太太陪我说了半日的话儿,如今我去瞧瞧姐儿吧,早些知道了是个什么症候,也好对症下药,好教太太放心。”
陈氏絮絮叨叨说了半日的闲话,这会子也乏了,又怕这老货要在她家留饭,赶忙接茬儿道:“这话很是,咱们老姐妹儿久没见了,说话儿就忘了时辰,你去姐儿房里看看,她屋子里比堂屋暖和多了。”
三仙姑听了连忙答应着出来,往后头绣房里去,自来熟打帘子进来,但觉里头雪洞一般,没几个火星儿,但见二姐儿坐在地下拨着火盆儿,零星几颗煤球儿,半死不活的烧着,不由得心中着实佩服这陈氏睁着眼睛说瞎话儿的本事。
但见那乔大姐儿病在炕上,饶是屋内光线昏暗,看去依旧肌肤胜雪熠熠生辉,好似个谪仙玉女儿一般,只是可怜红颜白发,瞧着有些怕人,若是一头云鬓,可不是个国色天香的美人儿么……
叹了一声道:“我的姐姐儿,几日不见,怎么病得这么着了?”大姐儿睡在炕上,迷迷蒙蒙恍恍惚惚的听见有人唤她,认得是三仙姑的声音,勉强抬眼一瞧,果然是她,连忙挣扎就要起来。
仙姑抢步上前按住了笑道:“不忙,仔细起猛了头晕。”一面拉过一个枕头来给她靠着,柔声说道:“好孩子,方才你们家托人传话儿给我,说是撞客了,叫我来瞧瞧,你且仔细的想一想,当日到底怎么个排面儿?细细的说与我知道,我老身也好给你合计合计是撞客了那一位尊神了。”
大姐儿闻言点了点头,正要说话,二姐儿走过来递了一碗茶来道:“姐姐咳了这半日,又要说话,只怕嗓子受不得,吃杯茶润一润吧。”大姐儿点头,低头正要吃茶,一瞧那颜色就不对,连忙搁下不吃了,正色说道:
“你这丫头恁的不听劝,我说过多少次了,咱们又不是没有茶吃,何苦来又要拿麟哥儿房里的东西。”
二姐儿闻言冷笑一声道:“咱们房里的那也叫茶?就是牲口市上赶脚的苦力们喝的高碎也比咱们的好,如今家里上上下下的针线活计,几亩薄田庄稼把式,再加上做好了托人上城去卖的几样酒菜儿,哪一样不是我们房里出人出力的,好端端一份家业叫他们受了,这是族里三老四少定下的,我不敢说什么,好歹我们是大房太太的女孩儿,怎么就平白给人这样作践,姐姐好温克性儿,我却做不来,别闹到撕破脸也罢了,若是来日闹出来,便与那银妇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