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边的于婆子替她擦了擦脸上汗水,又检查了一番,道:“估摸着再过两刻钟就差不多了,等下这阵痛会越来越密集,夫人经历过一回,是体会过的。不用担心。”
楚维琳刚要点头,又是一阵痛,让她忍不住哎呦出声。
邓平家的从外头进来,道:“爷放不下奶奶。正使人来问呢。”
楚维琳偏过头,缓缓道:“去回爷,我无事的,让他安心做事。”
话是这么说的,可人人都知道。这个时候,哪个男人能安心做事的。
水茯此刻的任务就是跑腿传话,得了情况,又往前头去。
常郁昀挂念着,等到了散衙时分,也不用水茯麻烦了,自个儿匆忙回来,站到耳房外头问了问。
此刻楚维琳刚刚发作得厉害,常郁昀站在外头能听见她的呼喊声,熟悉的声音。却和往日里全然不同的音调,让他整颗心都揪了起来。
娉依带着两个小丫鬟往屋里送水,常郁昀侧开身子给她们让路,见那铜盆里的清水还冒着热气,他忽然就回忆起了从前。
那时他站得虽远,可依旧能看清从产房里端回来的水一片红彤。
常郁昀背在身后的手攥得紧紧的,开口时,声音都有些不自禁发颤:“妈妈,琳琳还好吧?”
邓平家的宽慰道:“爷,奶奶才刚发作起来。于妈妈说了,奶奶状况不错,小主子位子也很正,奴婢估摸着。奶奶不会像生霖哥儿时一样吃苦头的。”
得了这句话,常郁昀稍稍放心了些。
知道自个儿站在这儿就是添乱,就让方妈妈抱了撅着嘴要找娘亲的霖哥儿来,父子两人在后花园里一圈一圈地走。
霖哥儿寻不到娘亲,有父亲陪着,他也就安心了。
常郁昀到底不是霖哥儿这般孩子心性。绕了两圈之后,耳畔似乎全是楚维琳的哭喊声,略一迟疑之后,再耐不住了,抱着儿子便往前头走。
刚绕过月亮门,就差点和脚步匆匆的水茯撞上。
水茯连忙后退开,受惊之余,眉梢里也难掩喜悦,福身道;“爷,奴婢刚听里头于妈妈声音,说是小主子的脑袋已经出来了。很快就能落地了。”
常郁昀一怔,待回过神来,把霖哥儿交给方妈妈,几乎是小跑着往耳室外头去。
还未到近前,就听得一声婴孩啼哭,声音嘹亮,底气十足。
这是已经生了。
常郁昀站在耳室外头,听见里头欢声笑语,虽听不清楚维琳的动静,但稳婆和妈妈们都这般高兴,想来她是无事的。
等了片刻,于婆子抱了个大红绸的襁褓出来,笑得整张脸都凑在了一块:“给大人道喜,夫人再添了个哥儿。”
常郁昀望了一眼撅着嘴哭泣的孩子,又抬起头来,目光越过于婆子往耳室里望去。
于婆子看穿了他的心思,赶忙道:“大人放心,母子平安,夫人这胎生得平顺,睡一会儿就好了。”
得了这句话,常郁昀悬着的心落地了,接了孩子抱在怀里。
水茯赶忙递上了厚厚的红封。
方妈妈抱着霖哥儿过来,霖哥儿凑着脑袋要看,指着红襁褓,道:“妹妹。”
方妈妈忙纠正他:“哥儿,这是弟弟。”
霖哥儿眨巴眨巴眼睛,他还分不清那些,方妈妈说什么便是什么了。
罗妈妈跟着宝槿来了,见哥儿小小的,心中说不出的亲近喜欢,便抱了哥儿过去,跟着方妈妈一道先去了霖哥儿屋里,给小哥儿喂奶。
后院里依旧忙碌着,只常郁昀一人,有些无所事事,分明他也是牵挂担忧欣喜着,可偏偏这些女人家的事情,他半点儿插不上手,哭笑不得之余,也有些无可奈何。
确定楚维琳还睡着,常郁昀便往书房去,提笔写信。
往京城里报喜,倒是他此刻唯一能做的事情了。
等写好了信,再回到耳房外头时,李德安家嫡慈玖搜迹的被褥交给底下的丫鬟们。
那血色触目惊心,呼吸之间,常郁昀似乎闻到了那股子血腥味,这味道在耳室里越发浓郁起来。
楚维琳还睡着,常郁昀压着声儿与李德安家的道:“妈妈,我琢磨着还是把琳琳挪回正屋里去吧。”
李德安家的闻言,诧异地看着常郁昀:“爷,这不合规矩。”
“我晓得,”常郁昀说服她道,“不过,这儿不在京城,又不是老祖宗眼皮子底下。如今后院里伺候的都是向着琳琳的,往后也没人会去老祖宗跟前嚼舌根。我不在意那些规矩不规矩的。”
李德安家的没有吭声,她是楚维琳的陪房,自然是万事向着楚维琳的。
自打来了金州,这两口子有些规矩早就不守了。
从前在霁锦苑里,怕惹了老祖宗闲话,楚维琳小日子时,常郁昀是去书房歇的,可出了京,再没守过那规矩,主子们自个儿不提,底下人才不肯去惹那嫌弃,具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但这月子里……
李德安家的正在犹豫的当口,楚维琳醒了,自也就不提那些,先去伺候了。
常郁昀快步绕过插屏,在床边坐下,抬手抚上楚维琳有些发白的面庞,柔声道:“有没有哪儿不舒服的?”
楚维琳浅浅笑了,声音有些哑:“肚子一下子空了,有些怪。”
还能说这些调侃的话,想来状态不错,常郁昀放心了,和楚维琳商量起了挪回正屋的事儿。
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