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柯琴倚着窗在看书,她出宫虽然只得一日,穿着打扮却大不一样。
原先在公主院里头,因着九公主不喜别人穿的花枝招展在她面前晃悠,故而长安等人都尽量挑素色的衣衫穿。今日钟柯琴却是上着如意云纹衫下配银红轻罗百合裙,外头罩着一件白玉兰散花纱衣。一头青丝都束在头顶上,用一顶点翠鎏金莲花冠罩住,正是现下京中时兴的发式。
长安也在窗边挑了个位置坐下,赞了几声钟柯琴的衣裳发式。
丁翎容便道:“你们两个也不知是去陪读的,还是去做姑子的,这几年竟是一年比一年穿得素……“
史娉婷打断她的话头,示意她噤声:“你还是这般的口无遮拦。”
丁翎容吐了吐舌头:“在你们面前才敢口无遮拦,你当我不知道什么能说什么不能说吗?”
说话间,得闲楼的小伙计已经端了盘子上楼来上菜了。
长安左右张望,疑惑道:“今日怎么没见到阿芷姐姐?”
钟柯琴,史娉婷,丁翎容都会心地笑起来,长安更是好奇:“你们一个个都藏着什么秘密,偏只瞒着我。”
丁翎容施施然喝了口茶,清了清嗓子,努力地绷紧了脸:“长安,这几年来,我每次见到你你都是一副处变不惊云淡风轻的样子。但是这次,无论你是多聪明,也一定想不到阿芷姐姐在哪儿。”
史娉婷笑道:“你大概不知道,孙大人啊,给阿芷定了门亲事。”
亲事?!长安不用想都知道孙芷的反应。
“阿芷差点没把孙府给掀了,但这次孙大人居然是吃了秤砣铁了心,居然任她怎么闹也不肯松口。还将她锁在房里不让出来。”钟柯琴放了书接口道:“我也是昨日出宫来才知道,我们这位孙大小姐当真是有本事,居然撬了锁逃了出来。”
长安听她们一人一句,终于弄明白了:“简单来说,阿芷姐姐逃婚了?”
孙芷在京中的闺中好友就只得她们四人,若是她逃出了孙府,也只可能像她们三人求助。长安在宫里。钟柯琴也是将将出宫的。史娉婷是已经订了亲的人。她母亲又管得严,不大会收留孙芷。那么剩下的,就只有丁翎容了。
长安瞄了眼丁翎容。她当即两手一摊,一脸的无辜:“别看着我,可不是我把她藏起来了。”
长安正待接话,却被笃笃的叩门声打断了。随着那扇拱形雕花木门被推开。一个头戴皂色方巾,身着黛蓝色长衫的后生大大方方地走了进来。他手里执一把与衣着打扮完全不搭的描金牡丹折扇。自以为fēng_liú地在胸前挥舞。
“小生文彬,与四位小姐见礼了。”那后生收了折扇,插在腰间,双手抱拳施了一礼。
长安眨了眨眼。呆愣在当场了,眼前这个穿得不伦不类的后生,不是别人。恰是孙芷。丁翎容第一个绷不住,捧着肚子笑了起来。
史娉婷也掩着嘴笑:“阿芷。你这身行头真是……快些把门关上,若是被别人见到了,我都要不好意思了。”
孙芷直起身来,皱着她特特用炭笔涂得又黑又粗的双眉:“请叫我文彬,或者文公子。”说着反身将门给带上了。
“小生外出游春踏青,偶然路过这得闲楼,故而冒昧造访,几位小姐不要见怪。”
长安抽出帕子一下子砸到她脸上,笑道:“哪里学来的怪模样?你这样子就和那戏台上唱小生的角儿一样,别别扭扭的。”
孙芷唉声叹气地坐了下来:“我这也是无奈之举,我家那老头子也不知是中了什么邪,这次居然硬气起来,还和我说什么‘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到底是给你订了哪个恶少?居然让你逃出家门还女扮男装?”长安奇道。
钟柯琴接口道:“说起来,倒和你们柳府能攀上点关系。你可还记得五年前你那姑母想要给你表姐说的那门亲事?”
长安自然是忘不了的。那时柳明月千方百计地搭上了赵无常的夫人,要把封蝉嫁给赵家的长子。柳明月母女被送到庵里之后,长安才知道,这个赵家长子赵狄是个肥肠满脑,游手好闲之徒。赵夫人却心心念念要替儿子高娶一门好亲事,这才拖到了二十岁尚未定亲。
“孙大人替阿芷姐姐订的亲事,该不会就是这赵家罢。”
“虽不是赵家,但却是赵夫人的侄儿。”史娉婷道:“赵夫人娘家姓栾,三代经商。这个侄儿名叫栾鉴鸿,前年才进京来,这两年在京中经营的倒是不错。赵夫人央了媒人来说合,孙大人立马就同意了。”
孙芷咬牙切齿地道:“我爹一准是嫌我在家碍着他的眼,他也不想想,这几年要不是有我镇着,家里那帮子妖魔鬼怪早就闹翻了天了。那个赵夫人,五年前我看着就不是什么好人,现在居然把主意打到了我的头上来。”
孙芷的性子火爆,尤其是对她爹。孙道然若是要她往西走,她就偏偏要往东行。此时孙道然给她订的亲事,不管是订的哪家,她多半都不愿意。只是与赵夫人扯上关系,她便可以更加理直气壮地拒婚了。
长安扶着额头问:“你做这样的装扮……是为了什么?”
孙芷哼了一声:“翎容说得对,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我爹那边看起来是没有转圜的余地了,我打算直接去会会这个栾鉴鸿,好言规劝一番。”
长安回头瞧了瞧丁翎容,她满脸的赞同之意。不消说,此番孙芷的行径也与她的怂恿脱不了干系。
孙芷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