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大将军是铁青着脸离开的。
席临川在郑启离开后就回了内间,红衣犹愣在外厅,依稀看到他倒头就睡。
暗度一句“心真宽”,红衣未再多留,也离开他的住处,径自回房去了。
绿袖不知是什么时候醒过来的,红衣回到房中时她正在房里走来走去。脚下急而乱,好像遇到了什么着急事。
“……怎么了?”红衣推开门看一看她,怔然道。绿袖即回过神,疾步行来,看一看她:“你没事?”
“没事啊。”红衣一哂,转身重阖上门,解释道,“大将军来了,为晚宴时的事。公子把人挡走了。”
她忍住了没说“公子把人气走了”。与绿袖一并在榻边坐下,掂量一番,还是禁不酌奇:“公子那‘私生子’的身份是怎么回事?”
从前听说的,一直是席临川身份尊贵,是当朝皇后和大将军的外甥。蓦地来了“私生子”这么一出,反差着实太大。
“公子十四岁就自立府邸了,你当是为什么?是他母亲嫁了人……”绿袖压着声小心地说着,脸上还是难掩女孩子议及八卦时的神秘之色,“听说早些年,皇后还没进宫、大将军也还没有从军,二人加上公子的生母,姐弟三个都在敏言长公主府为奴。. 公子的母亲和府上一小吏私通有了身孕,那小吏不敢认,公子就这么不明不白地被生了下来,一直是母亲带着。后来……后来郑家飞黄腾达,他母亲嫁了个陈姓人家,公子在那户人家住了些年,再后来就到长阳自立门户了。”
红衣听得诧异。这么说来,当朝皇后、大将军郑启还有席临川的母亲,也都是从贱籍脱出去的?
如此下来,席临川还那么瞧不起她这舞姬、轻贱人命,显得更混蛋了……
“红衣姐姐!”外面声音一想,带着困顿。
红衣一听就翻了白眼:又是丝缎。
离榻去开门,果然丝缎头一句话就又是:“我睡不着……”
看来失眠真是折磨人类千百年的东西。
红衣懒得说她,回身打开柜子,取出瓷瓶倒了两枚药丸给她。那是她央着医馆郎中配给她的药,她也知道这些安眠的东西多少伤神经,可是先前过敏起的疹子久治不愈、时好时坏,好的时候没事人一样,一不小心复发了就能难受得她一夜睡不着觉……
结果,她控制着自己能不吃就不吃,倒让时常失眠的丝缎捡了个便宜。十天里有八天来找她要这药,以致于她自己明明没怎么吃,这瓷瓶还是见底了。
“你明天再去医馆开些新的吧。”红衣一脸无奈,“正好缕词前几天拿东西时扭了胳膊,她拖着不肯去看,你拽她同去一趟。”
“也好。”丝缎抿笑应下,说着就将那两颗药丸送入口中,“自觉”地进了绿袖和红衣的房间倒水吞下,而后向红衣一福:“多谢姐姐!”
翌日一大早,刚在天边刚泛出的阳光还不足以冲过窗纸的遮挡直映屋中的时候,红衣就听到了缕词的惨叫。
“我去不!你让我再睡会儿!”缕词又气又无奈,“下午同去行不行?既是安眠的药你急什么……”
“下午我要练舞啊!”丝缎的声音满是委屈,声音软糯地央求,“我不比缕词姐姐天资聪颖,一副好嗓子用不着多练……姐姐你快陪我去嘛,我总共都没多少空闲工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