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新兵在统帅三军的大司马帐中画当今圣上真不合适——画得像也就得了,这曾淼的画技如何他大抵清楚,怎么想都觉得是大不敬。
挥手让曾淼出去,又叫了阿远进来。
“阿远。”席临川一笑,“你和阿淼一起见的陛下?”
“是。”阿远点一点头,他略作思忖,又说:“听说阿淼把宣室殿西边第三根漆柱射坏了?”
“……啊?”阿远一愕,迷茫道,“那不是……将军小时候弄的吗?”
嗯,真的被秋后算账了。(
不过看来真是皇帝干的事,不是太子作假,更不是他们被收买后串供。
“我知道了。”席临川便一点头,站起身,“你们回去复命吧,我三天之内击溃赫契人,休整军队后就回长阳。”
认真算起来,虽是太子惹祸在先,但近来席临川也颇不厚道。
那日当着将士和禁军的面,他把话说得大义凛然,除却那句明确讥讽太子的低语外,其余的话,谁听着都觉得他全然是为保家卫国。
实际上,近来在兵法上……十足的“拖泥带水”,为的就是拖延时间。
太子以皇帝的名义召他回长阳,他自知不能回去,但又不能明说。
——让军中都知道宫里乱了还了得?必定军心大乱,难以收场。
所以只好把表面功夫做足了,在排兵布阵上动点心思。既守住这熙南关,又并不一举击溃赫契人,让他们一攻再攻,他那番说辞便成了真的。
熙南关本就易守难攻,粮草又充足,这样的拖延也并未加大伤亡。
之所以说“不厚道”,是因为这样的安排对于敌军来说,简直残忍。
他一直觉得,这种拼实力看胜负的事情,还是光明磊落些得好。他有本事,便次次打得赫契人找不着北,一点情面也不留。
但这回……
他想方设法,一次又一次地让赫契人觉得自己还是有攻下熙南关的希望的。他偶尔会着意示个弱,又或刻意放个“粮草不足”之类的假消息出去,这才引得那五千精兵一直肯在这里耗着。
叹口气又啧啧嘴,席临川觉得自己这回真是“伪君子”了。如此充满欺骗地吊着敌人,实在对对手一点尊敬也无,惭愧惭愧。
好在今晚可以弥补一下这个过错了。
在祁川一地的百姓眼里,眼前正在进行的战争没有从前的紧张。
是因赫契的一位王子归降了,皇帝担心赫契汗王找茬,所以派了将军前来驻守、抵抗。
而这场“抵抗”却已进行了几个月,一直没有结果。逐渐的,爱杞人忧天些的人们便开始担心这样下去也不是个法子,总不能一直磨着。
然后,似乎只在一夜之间,赫契军队忽然全面溃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