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新维好奇,清若却是不说,他也不好继续缠着问,三个人便说些闲话等着。
接近四点的时候,小厮来通报有人找清若,清若笑得灿烂,让人赶紧把人带进来。
来人一身褪色的旧款军装,和任木乔相差无几的身高看上去比清若还要单薄消瘦,眼眶周围的青黑看着不像是因为熬夜,和稀疏的头发还有刚刮却痕迹明显的青渣衬得来人真的,不和这里坐着的三个人一个档次的。
任木乔没见过这人,徐新维却是见过的,也不知道想起了什么,竟是站起身去给他拉开了椅子。
小厮照例给进门就一言不发的人送了暖手炉,那人接过后脸色稍微好了一些,青黑交黄的皮肤下泛起了一丝红,这才朝清若点了点头坐下了。也没搭理身边给他拉开椅子的徐新维和任木乔。
清若倒了茶,冒着热气的茶呈到来人面前,清若口气温和,“秋末的普洱,尝尝看我泡得正不正宗。”
来人嘴角轻轻勾了一下,抬起杯子先是看了眼汤色,动了动鼻子嗅了嗅,闭着眼睛似乎是觉得闻着不错,开始品,真的是品,他的动作很好看很标准,哪怕抬着杯子的那只手皮肤开出了裂子,青红紫的颜色混杂看着惨烈。
但看他品茶的动作就知道这是品普洱的行家。
好半响,这安静的茶房里才听见他沙沙的带着怀念还是伤感的叹息,“好茶。若小姐泡得好。”
夸的不是茶,是清若。
清若一笑,毫不客气的收下夸奖,转头对着徐新维和任木乔,“来,我来介绍一下,这位是顾白。”
然后又看着顾白分别指了指两人,“徐新维,任木乔。”
她都只说名字不说身份,但是听见名字,再看清若的身份,大家都确定了彼此的身份了。
顾白原先就知道徐新维的,任木乔,没见过,但是听了名字也知道是任少将了。
顾白,原上海督军的独子。
军阀割据,顾白的父亲原也是王,只是输给了清若的父亲。
他也曾是天之骄子,但现在这个样子,谁都能想象现在过得多辛苦了。
不过,清若今天约他来,他还是来了。
他穿着军装来了。
三个人相互点头致意,徐新维也没有多话。
清若给三个人都添了茶,依旧是笑看着顾白指了指徐新维,“你的未来上司,以后就在民生银行做事吧。”
顾白抱着暖手炉的手突然用力,全身紧绷让他脖颈处的青筋都瞬间显眼。
清若还是带着笑意,可是眼眸里却一瞬间褪去了所有的温和,满是阴森的杀气,她不知道哪里抽出来的小刀直直带着凌厉的风从顾白耳边飞过,叮的一下撞到身后的玻璃板上掉落在地。
“你有本事,现在把我家全部变成阶下囚我也不会怨半句。都是这个圈子的人,你到现在还没搞清楚游戏规则么?”
这一句话,她带着笑意,也带着屋外被惊到之后猛的扑到门上开始狂吠的三条德国犬的叫声中。
说完这句话,清若转头看着玻璃门外的三只狗,摆了摆手指了指地上,三只刚才还凶得要死的狗乖乖的噎了声回去继续玩了。
顾白整个身子都在抖,也不知道是吓的还是愤怒,紧紧的抱着暖手炉让自己镇定一些,看着清若满是阴森像装着潘多拉魔盒的眼睛一字一句的道,“我想在军部。”
要求,也是恳求。
清若一笑,明媚灿烂,“等你够资格~”
顾白不再说话,闭上了满是血丝青黑的眼,狠狠的点头,小声的谢谢大概只有他自己能听见。
清若看着他倒是笑得温柔。
徐新维和任木乔心里都是波涛汹涌,一个是感慨清若的手段和胆识绝对不输男子,自己上了这条贼船不是万人之上那就是不得善终。
另一个,清若今天给他的震撼太多,更让他害怕的,是他觉得自己要输了。
成王败寇,他从来都懂,但是原来他觉得自己一直都是赢的,所以他无畏,而现在,他觉得自己会输了,所以他开始怕了。
他没有她那么坦荡,更没有她那样的肚量和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