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括沉默了一下,过了一会儿,说:“你现在到我家。”
“现在?”
“嗯。”
“现在不行。”杨怀瑾否决。季劫刚走,现在病房里就自己一个人看着季文成,要是自己此刻走了,季劫该怎么想?
唐括笑了,他说:“你是不是忘了,我能让季文成出来,就能在让他进去?”
“……”杨怀瑾太阳穴的筋都在跳。
“进去总比出来容易。”唐括补充道。
杨怀瑾被唐括逼得寸步难行。当他离开医院后,季劫果然打电话对他大发雷霆。
杨怀瑾有心要安慰他,可他也受了委屈,心里也不好受,被季劫这样劈天盖地的一通骂,忍不住呛呛回去。
情况复杂,形势严峻容不得半点疏忽的季文成案情,步步相逼,不得不妥协的唐括——
杨怀瑾烦的拽自己头发。
然后他听到季劫说:
“去你大爷的,以后别让我再看见你。”
杨怀瑾一愣,那一刻唐括带着明显愤怒、嫉恨的声音回荡在耳边:
——我是不是跟你说过,不让你单独见季劫?
是的,他说过。并且自己也答应了。
既然如此,那就这样吧。
季文成的案情内容并不复杂。经过大概是有一个公司的经理跳楼自杀,留下一封遗书,遗书上写清这些年自己曾经贿赂过的官员。受贿金额最大的官员姓郑名百,因为公司经理跳楼身亡,除了像是账本的遗书,已经没有其他证据可以证明这次受贿行为。
外表上看起来此次案件与季文成完全无关,可那本身可以置身于外的郑百却狠狠咬定自己受贿,并且受贿的金额都转交给季文成洗白,季文成早在郑百受贿时就知道这件事,是他的共犯。案件尚不明确时,外行人看着是季文成也参与了此次犯罪行为。但明眼人一眼就看出来,季文成这是惹了不能惹的人。
随着时间的推移,案情疑点越来越多。杨怀瑾都变成了‘明眼人’,更何况比他更在意的季劫呢。
当然,光靠郑百一人空口无凭,还有另一个关键人物叫姜橙。听郑百说这一切姜橙都知道,她可以为他作证。
这些天所有人都在找姜橙,但这个女人好像凭空消失了一样,根本找不到。
杨怀瑾知道唐括可以。
他在一次到唐括家时,心情十分复杂。他每一次来到唐家别墅,心境都是完全不一样的。
第一次是新奇,第二次是忐忑。
这一次……是任命。
他站在唐括房间的门前,停了很长时间。房间里没有一点声音,像是没有人。但杨怀瑾知道唐括就在里面,这是唐家的保姆告诉他的。
杨怀瑾深吸一口气,按下门把,轻轻地把门打开。
窗外的阳光猛地刺向他的眼睛,杨怀瑾皱眉,躲开,向前一步。
唐括背对着他,站在巨大的三角钢琴前,听到开门的声音,微微转过头,眼神有些飘忽,顿了顿,道:
“你来了。”
杨怀瑾没回答,一步一步走到唐括身后两米的地方。
唐括叹了口气,说:
“这架钢琴上的罩子还是你帮我罩上的。自那之后这钢琴罩在没被别热碰过。我许久没弹过钢琴了……”
杨怀瑾没理会唐括这突兀的言语,在他停顿的间隙,说:
“我来请你帮个忙,我——”
唐括打断杨怀瑾的话,继续说:“我从有记忆起就在接触钢琴。一开始是父母要求,到后来是自己喜欢。练琴很苦,你知道吗,我的手指有很严重的……”
“我想知道,你能不能帮我找到姜橙?”杨怀瑾同样打断唐括的话,说,“就是郑百的女人。”
说完这句话,两人同时沉默。
杨怀瑾想告诉唐括,自己对他的事情并不太感兴趣。唐括同样。
话说到这里就有些没意思了,唐括背对着杨怀瑾,顿了顿,抬起一只手插在腰间。他很瘦,衬衣宽松,从背影看腰部好像凹进去一块。
唐括轻轻叹气,说:
“……自那之后我就很少碰琴,我觉得我的手是脏的。弹琴前,我会问自己,你的手干净吗?就算你的手干净……你的琴呢?琴有没有被别人碰过?”
杨怀瑾皱眉。
“我以前那么喜欢弹钢琴,可因为这个病,我就不弹了。不是不想,是不能。”唐括情绪突然激动了起来,“我想啊!从小到大陪伴我的就只有钢琴!钢琴!为什么我现在反而不能碰它……”
唐括回过身,杨怀瑾看到他的眼睛已经红了。
杨怀瑾说:“所以你要看医生。”
“我也以为。”唐括呼吸急促,有些痛苦地看着杨怀瑾,他说,“可看见你之后,我觉得并不用。”
杨怀瑾一直奇怪唐括为什么会喜欢自己,听了这话,满头雾水。他不明白自己跟唐括的洁癖有什么关系。
唐括意识到自己的情绪不妥,渐渐平静下来,他问:
“……你刚刚说什么?”
“……”杨怀瑾沉浸在唐括的诉说中,愣了一下,回想,说,“你能不能找到一个名叫姜橙的女人?他是郑百的情//妇,今年二十五岁,是——”
“不认识。”
杨怀瑾连忙说:“郑百是季叔叔案件中的那个——”
“不认识。”唐括冷冷地重复了一遍,说,“季文成,季文成,怎么又是季文成?我没去打压季家他们就应该庆幸,让你来这里当说客也没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