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四岁,正是少女发育最快、变化最大之时,两年的时间,足以改变得认不出来,仗着戴着幕蓠,隔着皂纱,周萋画大胆的迎接着这位溏朝父亲的目光。
周萋画静静打量着他,就如同那日打量陈氏一般,周萋画心想,两年未见女儿的他,若是还能认出,也不枉这一段父女缘分。
周午煜戴青黑色的幞头,薄薄的嘴唇上鼻梁高挺,五官如雕刻般一样棱角分明,两道眉毛如两把剑一样悬在眉弓上,久经沙场让其皮肤略显黝黑,让人称奇的是却散发着一股文人的文雅气质。
春果说,自己长得跟郎君一个模样。
鉴于她上世见到的周午煜的狼狈模样,为此她还难过了许久,今日一见,忽然生出了几分庆幸。
周午煜看着眼前这位戴着幕蓠,身穿白纱的亭亭少女,十二三岁的模样,一旁的婢女早已吓得魂不守舍,她却傲然抬头,全无半点害怕之色。
周午煜心想,也不知这是洛城哪家的娘子,如此年少竟然这么傲然,颇具四娘两年前的风采。
一想到无奈独居在外的女儿,周午煜心中涌起淡淡的哀愁,自责却又无奈,他微微叹了口气,慈父的心思让他顾虑很多,说道,“女儿家出门,勿走小路为妙!”
周萋画知道他在跟自己说话,话语里带着几分长者的责备,却是完全对陌生人才有的语气,断定周午煜是没有认出她来。
看来,此生与周午煜的父女依然情浅啊,她微微顿了顿身子,表示明白。
“余崖!”周午煜招呼刚刚说话的侍卫,“暂时先不要让他们离开,以备刺史随时盘问!”
周午煜虽官居二品,却主管军事,根据溏朝体系,这种命案并不归其负责,巧遇命案的他,若不是专命与此,只在等负责案件的人到达之前,控制局面。
许是考虑到若案件进展太慢,娘子未归家会出意外,周午煜于是又补充道,“余崖,带刺史问完事后,立刻送两位娘子回家!”
余崖答应一声。
周萋画俯身表示感谢,而身旁原本把头压的很低的春果,听闻周午煜说这话,早已泣不成声,郎君终究没有认出娘子啊。
周午煜部署完这一切,留下包括秦简在内的四名侍卫,便阔步朝巷口走去。
造化弄人,此时的周午煜正被朝中事务跟家事双重困扰,自然想不到眼前这位徒步走在巷子中,遭遇命案的娘子,会是他的女儿。
风轻轻卷席着黑色的皂纱,周萋画隔着幂篱肆无忌惮地看着她的溏朝父亲颀长的背影。
潇洒伟岸的形象与记忆里丧妻后蓬头垢面的周午煜交错在一起,周萋画分不清到底哪个才是这世自己的父亲。
许是因为寄居在原主的身体里,也或许是受春果影响,在周午煜走出巷子那一刻,周萋画的喉间竟然也跟着发涩起来,眼眶就在这时湿润起来。
她脑中突然冒出两句诗:父女相见不相识,笑问客从何处来。
这种悲伤,她上世也曾经历过,高考毕业后,需要将日常生活物品带离学校,看其他同学都是父母为其来收拾,她终于忍不住拨打父亲的电话,可当她抱着行李奔向马路对面父亲的车时,父亲却用一种陌生的眼神看着自己--他跟周午煜一样,没有认出自己的女儿。
周萋画感叹,曾以为爱情在这世间最容易变陌生,今日才知,亲情疏远,也很容易。
等待差役到来的这段时间,过得似乎特别慢,一具死因未明的尸体就这样躺在自己面前,自己却不能做任何事,这种煎熬,让周萋画越来越不能淡然。
终于,巷内又响起了杂乱的脚步声,一群人匆匆跑了过来,这些人里有衙役、捕快。
为首的是一个绯色官服的老者,这是洛城刺史黄玉郎,本在家中睡大觉的他,听闻发生命案后,却并未立刻起身,直到听闻报官者是项顶侯周午煜后,这才马不停蹄地赶来。
“死者呢!官差速速查看现场!”黄玉郎未表自己尽职尽职,一到现场,就摆出专业人士模样,安排差役查看现场,寻找可疑之人。
一顿忙碌之后,他停了下来,抬手微微试了试额上汗珠,眼珠滴溜溜乱转,四处寻找着周午煜的身影。
扫视一圈后,没看到周午煜,反倒是认出了余崖,拱手道,“余义士,周都护呢?”
周午煜,江洛大都护,加封武散官镇国大将军正二品,百姓一般跟其爵位称为项顶侯,在官场中,却一向被称为周都护。
“都护已经回府,留下末将等协助刘刺史办案!”余崖回礼,出声道,余崖长着一张方正的脸,络腮胡,做事一板一眼,向来不苟言笑。
简短几句,已经断了黄玉郎继续攀亲的心。
“那这两位娘子是?”黄玉郎终于注意到被封锁的现场里还有两位娘子,他色眯眯地打量着周萋画跟春果。
“这两位是最新发现死者的,黄刺史有事可以今早询问,末将好尽早将两位娘子送回家!”余崖早就听闻黄玉郎德行,眼看他色眯眯上下扫视着两位娘子,厉声断掉他的诡念。
“自然,自然……来人啊,把这两位娘子带回府!”黄玉郎听余崖这么说,知道自己没戏,立刻摆出官威,他话刚落,就听差役喊道,“巡抚大人,发现怀疑人!”
周萋画抬眼看去,就见官差押着一名美艳少妇从巷口走来,那女子约莫着二十八九岁,身着一黄茶色纱罗褙子。
在明媚阳光照耀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