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云珊进屋的时候,连氏正从偏房过来。
两方一照面,江云珊记起方才连氏和马氏的争吵,竟是下巴微抬轻哼一声,也不和连氏打招呼,就这么趾高气昂地擦身而过,径直往屋子中央走去。
连氏刚才在偏房听到了郑妈妈的话,望着江云珊的背影,极淡地笑了下,缓步走到一旁坐了下来。
马氏刚听到江云珊的话时还没甚感觉。待到细细琢磨了番,她暗道不好。偏过头去想阻止,谁知郑妈妈好巧不巧正立在两人中间。马氏前后左右稍微挪动了下,依然没能和江云珊视线对上。
正当她疑惑着怎么回事时,江云珊已经脆生生地开了口:“今日三婶的绒球死在了静园。三婶怪罪母亲,还为这事与母亲翻了脸。可是我已经能证明,绒球是被毒物毒死,责任并不在母亲身上。请伯父伯母为母亲做主!”
江云昭看到江云珊志得意满的模样,再看看马氏铁青的脸色,莞尔一笑,说道:“三姐姐好生厉害。”
马氏被江云昭的笑刺痛了眼,低声说道:“珊儿,不准胡说!”
“娘,我没胡说!还记得先前你发现的窗台底下破掉的那块砖吗?我从那缝隙里找到了一包东西!”
不待马氏回答,她扬手朝后唤道:“把东西拿过来!”
一个身量还未长足的小丫鬟手捧一包东西战战兢兢走了过来。
江云珊命令她把纸包打开,而后指了里面的粉末,得意地朝江云昭撇了撇嘴,对秦氏说道:“我觉得那地方隐秘,说不定有坏人将腌臜东西放进去。没想到,竟真的被我找到了这个!”
她朝那小丫鬟唤道:“哎,刚才你看到了什么,和大伙儿说说。”
小丫鬟手抖个不停,口齿倒还算伶俐,“刚才奴婢把东西拿下来后搁到一旁,有鸟去啄,没想到吃了两口后扑棱几下就突然歪到地上……死了。”
她边说着,边极度惊恐地看着自己的双手。当时的鸟儿死得那么突然,她着实被惊到了。虽说如今已在先前的纸包外又加了一层纸,可她依然觉得捧着此物的自己的双手,好似马上就会溃烂*一般。
江云珊得意地朝连氏看了一眼,说道:“纸包上面有猫爪划破的痕迹。可见害死绒球的乃是此物,并非母亲。如今只要查出这毒物是谁搁在那里的,三婶便可寻对方算账了。”
连氏嘴角勾起讥诮的弧度,“是么?只怕查来查去,最终还是落到了她的头上。”
马氏本欲提点江云珊两句,此刻听闻连氏如此说,声音骤冷,怒道:“无凭无据,凭什么血口喷人!”
江云昭好奇问道;“那么说这东西不是二婶的了?”
“自然不是!”
江云昭指了江兴源扔下的那张纸,茫然地问秦氏:“如此说来,里面包着的毒物不是纸上写的那种?”
马氏张了张口复又闭上。
她用手抚了抚鬓发,侧头望向一边,终是说道:“不是。”
“是或不是,一查便知。”秦氏扬声道:“将袁大夫请来。”
郑妈妈退出去安排此事,马氏这才得闲和江云珊打了照面。她狠狠地瞪了自己女儿一眼,婷婷袅袅地迈了两步,“侯爷,夫人,切莫听了那些小人的胡言乱语,就胡乱猜测。要知道,我一向最是体谅家人。家中有什么难事坏事,我是争着抢着第一个去做。仔细想想,我也不可能做出这种事的。”
她本欲等到秦氏他们出声的时候再次表明心迹。谁知这话出了口,竟像是一拳打到了棉花上,没激起丁点的波澜。
为首的三个人全都神色冷淡地看着她,一个字也没说。
片刻后,反倒是江云珊反应过来。
她想了想母亲刚刚的反应,睁大了双眼惊疑不定地问道:“娘,这东西不会真是你弄进来的吧?”
马氏本就心烦意乱到了极点,此时听到女儿这样拆台,扬起一个巴掌就扇了过去,“死丫头,这种话是能乱说的吗?”
她气极之下用力颇大。江云珊只觉得脸上火辣辣地疼,呆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她不明白为什么自己努力帮母亲却落了这个下场,泪珠子立刻就落了下来。
泪眼朦胧恨恨地盯着马氏片刻,江云珊忽地扭过身子,捂着脸就跑了。
她的身影刚消失在帘外,外面便传来人声:“哎,云珊你去哪儿?你给我回来!这孩子,真是不让人省心。”
伴着说话声,两人撩了帘子进屋。一人高瘦一人矮胖。
瘦高个儿气度文雅风采翩然。
他捏着把折扇走到屋中,朝江老夫人和江兴源夫妇行了礼,这才扭头去看马氏。见她俏脸都有些扭曲了,不禁问道:“娘子,你这是怎么了?”
马氏横眉竖眼地睇了他一眼,也不答话,捏着帕子转身寻了个座位坐了。
江兴振摸不准她什么意思,四顾看了下,却是发现了地上的那张纸。
他目光微闪,再抬眼,脸上已经带了惊诧,“这是什么?”
江兴源盯着他看了半晌,问道:“你当真不知晓?”
“那是自然。”
江兴源已经没了和他们争辩的兴致,只从那叠纸中抽出一张,丢到他身上,“你说你不知情。可是店里的活计说东西是你去取回来的。作何解释?”
眼看江兴振依然面露迷茫之色,江兴源没了和他们耗下去的耐心。他将手中厚厚的一叠纸分成两叠,扬手将它们分别朝着两个弟弟用力掷去。
纸张翻飞,飘然下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