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李亦尘谋逆成功,她与长孙华锦便是没有活路。如今事发,他倒有脸面求活路。
“王妃,你大舅素来便是个糊涂之人……”沈夫人也不知如何劝慰,一时语塞。镇国公府落到这个地步是活该,她难不成要归劝水清漪让长孙华锦饶恕么?
长孙华锦执政,本就有些许大臣不满,若是因此落了把柄,倒是陷他不利。
水清漪冷笑了一声,这样的娘舅的确令人心寒。幸而,她从不曾奢求过他们能帮衬自己一二,只求安分守己,莫要给长孙华锦添乱。若是有所作为,乔振国自然会升迁蒙荫子弟,镇国公府的地位是无人能轻易撼动。
可若是自己作死,她也无能为力。
“我心中有主意,您放心。”水清漪知沈夫人是一片好心,原本顾念着乔若潇的好松动的心,逐渐冷硬。
沈夫人唇瓣蠕动,被沈浅一个眼神制止,轻叹了一声,到底是旁人的家务事,且事关重大,她也不好多加插手。说了几句话,便告辞了。
沈浅离去的时候,回头提醒水清漪:“你今日接触了什么人,日后小心一些。”
水清漪思索了片刻,心中有了底细。花千绝断不会害她,便只有秦玉瑶了。至于乔若潇,她不可能害她,就怕有人利用她,借用她之手对付自己。
水清漪若有所思,手指轻叩着桌子,发出有节奏的声响。精致的柳叶眉轻皱在一起,一双凤目水波流转,透露出丝丝的凝重。
她身上到底沾染了什么,根本就不知。沈浅也没有言明,只能说就算她知晓是什么,也觉察不出来。眸子里闪过一抹幽光,意味深长的勾唇一笑。
“王爷,王妃在屋子里。”
绣萍的嗓音在外头响起,水清漪回头望去,便瞧见长孙华锦从掀开帘子进来,外头的狂风吹得屋子里的纱幔飞舞,桌子上的宣纸吹落了一地,满地堆雪。
长孙华锦掸了下锦袍,看着穿着单薄的水清漪,温和的说道:“变天了,多穿件衣裳免得着凉。”
水清漪回来的时候,外头天气还好好的,转眼功夫狂风大作了。吩咐绣萍去厨房将温着的药膳端过来,从他手中接过卷宗,搁在桌子上,替他更换常服。
“在宫中忙得不停歇,顾不上用膳。怎得回府也将公务带回来?这才几日,你又清减了不少。”水清漪心疼的看着他眼睑的青影,黑白分明的眸子里,布满了血丝:“许久不曾好好歇息了,你身子会吃不消。”
“都治理得差不多了,还剩下几宗案卷。”长孙华锦浑身透着浓浓的疲倦,将她搂在怀中,温软的身子依偎在他的怀中,仿佛这些时日的疲劳倦怠都消散了。
水清漪瞥了一眼桌子上的卷宗,眸光微微闪烁,轻声说道:“你不必为难,镇国公府依照律法执行。”
“好。”长孙华锦松开水清漪,看着绣萍提着食盒进来,与水清漪一同在八仙桌旁坐下:“我会妥善处理,你不必烦心。”舀了一碗药膳鸡汤,放在水清漪的跟前。
“他若是直接为了自个贪污受贿也罢了,可他却是为贤王做事,要推翻咱们。我如何维护都不是,今日只得与长远侯大夫人说让她劝告乔大人致仕。他愿意退下去,你便寻个由头,将他流放出京,放一条生路。倘若仍旧是贪念富贵怀揣着侥幸的心思,阳奉阴违的话,只管治罪便是。”水清漪对镇国公府是失望的,且也没有多亲厚的感情。她的母妃一条性命已经还了镇国公府的养育之恩,小时候的她已经换取了镇国公府的富贵,抵了镇国公府的圣旨,并无亏欠。
“今日她去寻你了?”长孙华锦冷哼了一声,对镇国公府的行径不予置评。
水清漪颔首:“我已经和她说白了,不用理会。”
“王爷、王妃,镇国公府来人了!”绣娟急匆匆的进来,她是自绣橘去了后,水清漪挑选提拔的丫鬟。
水清漪看了长孙华锦一眼,里面涌着着对方才知晓的情绪。
“将人请进来。”终究是外家,水清漪不好做得太绝。
过了半个时辰,将人请了进来,来人是镇国公府的老夫人。她满头银霜,裹着黑绒头巾,拄着拐杖进来。帘布挡去了寒风,屋子里的暖气扑面,老夫人冰冷的手回暖,浑身不再僵着。
绣萍连忙搀扶着老夫人在水清漪身旁坐下。
水清漪看着老夫人喝了一口热茶,脸上的笑容带了一丝温度,寒风吹刮的犯紫的唇色渐渐恢复了血色:“清儿,你母亲……姨母来寻你,之后没有回去,我不太放心她,便来寻你。”
“她在大街上碰见我,说了几句话,她就走了。”水清漪一愣,乔若潇没有回镇国公府,那她去哪里了?
“潇儿这段时日精神恍惚,她说对不住你和她……姐姐。今日也是府里的人疏忽,一时不察,让她独自一人出来了。”镇国老夫人浑浊的眸子里溢出了水雾,她心中悔恨,当年怎得就犯下了糊涂事儿。可事情已经过去,她再如何后悔,也没有挽回的机会。
许是老天爷看不过眼,她眼下遭了报应,生下的三个儿女。一个因她而逝,一个命运凄苦,一个不成器,成日里犯浑,这才犯了大错!被富贵迷了眼,竟参与了夺嫡。
水清漪看着十分悔恨的老夫人,想着她仅有的几日,都极为慈祥的对她。可……水清漪眼睛眨了眨,敛去了溢出的温热液体,冷笑道:“镇国公府门卫森然,她出去你们岂会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