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躺在炕上嘴里叽里咕噜说胡话,尚还昏迷不醒的耿忆柳,我急得快疯了,忍不住朝八斤半发脾气,“你怎么会把画藏在衣柜里呢,事先也不支会我一声。”
“是你叫把画收起来,别让耿格格瞧见么……那西洋画没卷轴,块头又大,我又怕搞脏了,屋里只有衣柜塞得下。”八斤半见我大声吼他,委屈的摸摸鼻子,懵懵懂懂的分辨,“大夫说她的记忆要至少半年到一年才能恢复,我怎知道她瞅见画像就能忆起什么。”
“拜托你,屋里放不下,那就拿出去藏好嘛!”我焦虑得胃部隐隐作痛,“她撞伤的是脑子,大夫的话岂能完全当真,你白读了一肚子医书,连这等浅显的道理也不懂。现在四爷不在,待会儿她醒过来,你说我要怎么向她交代!”
“嗯……”耿氏弱弱呻吟一声,蹙了蹙眉头继续昏睡。
“姐,你这是在责怪我了!”八斤半在这节骨眼上犯了倔,红着眼眶哭起来,“我故意磨蹭着在别的地方翻,谁料到你动作那么快,我想阻止也来不及……”
“好了,八斤半,姐不是在怪你,怨我没交代清楚行了吧!”我一个头有两个大,拍拍他肩膀安慰道,“我是说……事情已经发生了,总要想办法解决,这几日四爷回不来,只能咱们看着办了。刚才我心情不好,语气确实重了些,你多多体谅,千万别跟姐闹别扭。”
“这还差不多,也不枉咱们、咱们……呜呜,姐弟一场!”八斤半泪如雨下,清清秀秀的小媳妇样儿,越看越没阳刚气。
“够啦!”我急躁的跺跺脚,“都火烧眉毛了,甭跟这儿添乱!”
八斤半哭哭啼啼的软硬不吃,“原来在姐的心目中,我、我竟不如耿格格重要。”
“你……唉哟!”肚子传来一阵绞痛,我又惊又怕。碧娆出世距离这次受孕时间很短,子宫尚未完全复原,加上那次刺客事件受了惊,太医一再重申要我注意保养,不然我和孩子都可能有危险。
八斤半止住哭,脸色发白的嚅嗫,“姐,我错了,你可别吓我!”
尔雀、尔燕一进屋就看见我半弯腰护坠部,急忙将托盘搁在桌上过来搀扶我,“福晋,你还好吧!”
夕佳又气又怕直戳八斤半脑袋抱怨,“眼见着我主子还没醒呢,现在你又把兰福晋气坏了。倘若四爷知道,还不扒了咱们的皮!”
我定定神,摆摆手道,“没事儿,我、我只是太紧张了。扶我到外屋炕上歇息,快。”
尔雀关切的问,“主子,要不要请大夫?”
“不用了!我自个儿的身子,自个儿清楚!”前年我吃了胤禛的宫保肉丁,大年初一请太医结果倒霉了一整年,所以无论如何我也不肯触这霉头。我感激的轻轻摩挲她手臂,“替我取碗姜红茶来,喝下去应该很快就没事儿了!另外被褥也搬一套出来,今晚我在外屋歇息。”
尔燕在旁听见马上应下,“奴婢马上去煎!”
“兰福晋,对不起啊!”夕佳难为情凑上前道歉,“为我主子的事儿,这段时间也拖累了你不少,连大年三十都过不安宁。”
“都是自家姐妹,有什么拖累不拖累的。”我倦乏的斜歪在外边炕上,意示八斤半替我背后添加一个腰垫,“我这会子最头疼的,是她待会儿醒了该如何解释!”
夕佳探询的俯身望着我,“不然奴婢马上命人动身进城通知王爷,昨儿送烟花过来的两个小厮还宿在园子里呢!”
我打了个哈欠,“明儿宫里还有庆典,他贵为亲王怎能缺席,照我说就暂时别叨扰府上的人,等过初三四爷一准儿过来,甭闹得大家都过不好这个年。”
“可是……”夕佳咬着下唇,隔帘子朝里屋张望。
“你是怕等不到四爷回来,耿格格就醒了?”我会意安慰的笑笑,“船到桥头自然直,等她醒来看情况再说吧,这会儿我们干着急也没用,我相信她是一个明白事理的人。”
八斤半忿忿的抱着膀子道,“就是,我姐都打算把自己孩子……”
“咳、咳!!!”我假装咳嗽打断他,狠狠瞪了他两眼警告。
“我是说怀了孕的人容易犯困,睡外边姐姐也早些安置吧,守岁不守岁的也没有肚子里孩子要紧!”八斤半勉强将到嘴边的话收回来,“我在外屋打地铺将就一晚上,有情况也好就近照应,好歹我还算略通医术。”
夕佳不可置信的揪住八斤半耳朵,“有没有搞错,主子困乏是因为身怀六甲,你一个奴才这种紧要时刻居然也睡得着!别忘了整件事儿的起因,就是你没把四格格的画像藏好,哼!”
八斤半和夕佳,你一言我一句的叽叽喳喳个没完没了。最后两人居然异口同声的冲我喊,“主子,你来评评理!”
“一人少说一句,是不是想立刻把耿格格吵起来才甘心!” 我扯过毛毯遮在身上,闭目淡淡的吩咐,“都跟这屋里和衣守着,困了就趴在桌上打个盹儿,等天亮了再轮流去休息。”
“喳!”他二人互看几眼,各自别过脸去。
尔雀取来姜红茶伺候我饮下,大伙儿自顾自拣好位置酝酿跟周公约会,一阵悉悉索索声后,室内鸦雀无声。年韵诗复位的事噎在我心口不上不下,下半夜朦朦胧胧有人在我耳畔喟然叹息,我毛骨悚然的揉揉眼睛轻蹭起来。借着灯光见耿氏坐在炕沿上,披散长发只穿着一件白绸睡衣,一手摸摸我肚子,一手摸摸她自己的。
“姐姐,你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