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斤半不厌其烦的端着碗跟在我屁股后转悠,“主子,你喝口粥吧!”
“不喝、不喝!”七月间是全年最热的时候,我这身子已经笨重到了走几步就得喘气的地步。我焦躁的坐在桌侧,握着扇柄猛扇,“我要吃冰镇西瓜!”
“你先把粥喝了,我叫他们盛几块儿过来!”八斤半就差没把汤匙塞进我嘴巴里了,“冰镇的可不行,仔细凉了胎!”
“不是冰镇的我不吃!”我将湘绣团扇往桌上一扔,扭过头去窝火的推拒,“拿走,拿走!别碍手碍脚,你休息一会儿不行嘛!”
陈静曼站在门口,促狭的扬了扬手中信封,“兰儿妹妹,四爷刚送到的信!”
“是吗?”我喜出望外的扶着桌沿站起来,“快给我!”
“打四爷出了京,每日都有书信寄来,没得让人见了眼红。他这样惦记你,难怪你收不到信连东西都不肯吃了。”陈静曼将信交到我手上,转身接过八斤半手中的粉彩瓷碗努努嘴吩咐,“还不去研墨,你姐喝完粥要回信呢!”
“唉,大哥那也是因为离得远嘛!”陈世倌年初领差去广东主持乡试,整日里忙于公务,每月唯寄家书一封报平安,我和胤禛这样频繁的鸿雁传情,难免嫂子见了要打趣儿我。我一边儿喝粥一边儿抽出信纸,“嗯……胤禛说皇阿玛八月初三就要圣驾回銮,这几日他们就快动身折返了,大概赶得及宝宝出生!”
“是么,那太好了!”陈静曼起身从柜子里取出一叠小衣物再次清检,“刚才德妃娘娘还让我通知你呢,内务府已经将待择的八位奶娘送来了!她让你提早小半个时辰去花厅,亲自过目挑完了再进晚膳。”
我抽出腋下丝帕揩嘴,“ 我懂什么呢,额娘直接定了就是!”
话音刚落,那拉氏就打起竹帘进了屋子,“能进到这一关的资质都没话说,不过是让你挑几个性格入眼的,日后方可把孩子安安心心交托给她们照看!你是孩子的亲额娘,自然要你点头才行!”
我忙要起身行礼,“淑雅姐!”
“快坐下,你身子沉!”那拉氏忙快步上前摁住我,“眼见着还有大半个月就要生了,可不能有闪失!咱们家多少年没听过婴儿笑了,终于是要添而口咯!”
“有你们整日看国宝似地守着我,能有什么闪失!”我抚了抚肚子陪笑道,“这幸伙儿这会子倒安静,晚上就在里边儿练拳,冷不丁的还来个大翻身,尽折腾他老娘!”
怀性的时候是身体难受,怀这崽子我是精神折磨。性跟他一比,简直成了温顺的小白兔!
那拉氏倒不以为意,“孩子闹腾些才好呢,说明是个哥儿!”
“只要孩子健康,是男是女不重要!”我不同意她这个观点,“说句不该说的话,皇阿玛膝下的阿哥就多,只怕少几个更省心!”
“若是格格也好,女儿更贴心,再过一两年迎仙儿就要出嫁了!”那拉氏叹了一口气揉揉眉心,“可这做女人生来就命苦,当娘的总希望孩子将来日子好过些!”
“四福晋、兰儿,你们慢慢聊!”陈静曼将碗碟收入托盘中,偏头体贴的朝我笑了笑,“你想吃西瓜不是,我去厨房里拿!”
看那拉氏强打精神的样儿,我忍不住问道,“淑雅姐,府里有什么烦心事儿吗?”
“能有什么事儿,老样子!”那拉氏摇摇头想了想,“你那院子快竣工了,可需添置些新家具,如果要我就让工匠们画图纸给你过目。”
“新做就不必了,这两年咱们府上出多进少,可有可无的银子能不花就不花吧!”我继续说道,“不过屋子空唠唠的毕竟不好看g得我嫁妆里尚有一部分家具没铺陈,打从进门就一直搁在库房里锁着,麻烦淑雅姐打发人雀样合适的替我摆上!”
“我知道你是个懂事儿的,这样做最好不过了!如果当初只是做妾,恐怕你家也不会陪嫁这么多东西了!”那拉氏宽慰的握了握我手,我却发现大热的天儿她指尖儿居然冰凉。
“淑雅姐,你是不是病了?”我再次觉得不对劲儿,“我看你起色不大好,有烦心事儿可别瞒着我!”
“唉,好妹妹……我也不瞒你了!”那拉氏终于将压在心底的愁忧表露了出来,“是耿妹妹,我还不知道该怎么向爷交代呢!”
我错愕的瞪大了眼睛,“耿姐姐身子不是好多了吗?”
“你怀着身孕我们也不敢让你去见她,一来怕你沾上晦气,二来怕她再受刺激。她身子是好多了,但精神状态就……打从她在慈宁宫醒过来,就变成锯了嘴葫芦}了两三个月,也只有爷在场她才肯勉强说几句话。”
那拉氏忧心忡忡的说道,“太医说这是心病无药可医,眼瞅着她身体底子恢复得不错,太后忙着要随皇上离京就打发人送她回来了。不曾想回府后她看到当初为孩子备下的物件儿,就开始变得迷迷糊糊不正常起来,总说些奇奇怪怪的话,连夕佳都不认识了。太医说她这是失心疯,恐怕还会一日比一日严重。”
我听完彷佛被雷劈了一般,“这么会搞成这样儿!”
那拉氏愁容满面,“太医说眼下最好给她换个环境,可隔近了被亲戚家知晓就成了天大的笑话儿,她这痴痴木木的送远了谁又能放心得下呢,真是作孽啊!”
“不如先把她送到镂月开云去!”我想了想说道,“春桃姐一向与她交好,暂且让她陪着耿姐姐,等爷回来了再说打算。”
那拉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