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是要怪在我母亲头上的,阿瑶生而克亲,我自幼顽劣,不堪大用,谁让我们是母亲的孩儿,是曾府的嫡出呢,父亲想要说的便是这些么?”
曾瑜韫一反之前激动的神情,随手拖过一张太师椅坐下,戏谑地看着他曾经孺慕的父亲,前追五百年,后溯一千载,纵观上下千五百年,处心积虑的想要毁掉至亲骨肉的父亲只怕也只有他曾培严一个,偏偏让他和妹妹倒霉遇上了。
“不管你信不信,瑶光生而克亲,我没有过伸手,后来那件事,我也是事后才知道的,至于你,你身边的小厮,乳娘,丫头甚至是粗使的婆子都是你母亲一手选出来的!”曾培严坦然地说道,他虽说素来不喜正室所出的一双儿女,却也没有丧心病狂到出手暗害亲儿的地步,只是他的正妻,曾瑜韫兄妹的亲娘天生便是个坑死儿女而不自知的蠢货罢了。
“是啊,都是我母亲做的,您只是站在一边看笑话而已!”曾瑜韫眼眸中的嘲讽更盛,生而为男子,天性之中便有对父亲的亲近,孺慕,渴望父亲的亲近,指点,教导,只是他的父亲只愿做一个看笑话的旁观者,看他跌倒,看他摔跟头,看他走上歧路,把他推离身侧,渐行渐远。
有一个里外不分,仇视亲女,爱拖儿子后腿的亲娘,是他和妹妹命运不济,生在曾家,成为曾培严的亲子亲女更是他们兄妹的不幸。
曾培严看向儿子,眼眸中闪过一丝复杂,选择了默认,有些往事,他不能提也不愿提,对于做过的事,他不后悔,也不能后悔!
曾瑜韫轻笑一声,眼眸里闪过一道嗜血的光芒,既如此,那他还有什么好顾忌的,有些事也该做个了断了!
“父亲,反正您也闲着,我给您讲个故事吧!”曾瑜韫轻笑之后,也不管曾培严是不是爱听,自顾自的讲诉起来:“有这样一户人家,父亲官居高位,母亲出身名门,夫妻恩爱,妻妾和睦,却只有一个儿子乳名唤作阿毛,父妻二人爱若掌珠,极尽娇宠,偏生这个阿毛天生聪颖好学,并未因着父母的宠溺便入了纨绔一流,十二岁便中了秀才,十五岁中了举人,他父亲见儿子聪慧异常,便更加的用尽心力栽培与他,因着当时朝堂党争不断,他不欲儿子早早的就中了进士踏入官场,便不让他参加来年的春闱,给他收拾了包袱,亲自安排了十来个身负武艺的下人,细细的嘱咐了,让他出门游历满一年,方可还家,
这天生聪颖的阿毛便拿了包袱,带着一众下人护卫着往南而去,只是,这一去就是六年,
六年后,他带着一位名唤‘芙蕖’的妙龄女子回了家门,硬要娶了这位女子为妻,怎奈他自幼便同太原王氏女定了亲,而且这位芙蕖出身又太过低贱,”
待他说到‘低贱’二字,曾培严的置于膝上的双手猛地握紧之后又乍然松开,只是上面暴起的青筋久久不落,即便这样,他面上却依然不显,仍旧一副可有可无的表情,只是点头示意他接着说下去。
曾瑜韫便接着讲诉:“这芙蕖本是江南一农家女子,自幼家贫,长大后被卖入一户教养女孩子的人家,”说着他又看了低垂双眸的父亲一眼。接着说道:“这样的人家本专好在乡间寻了绝色的女子,买回去,精心教养长大之后再高价卖入富贵人家,人们管这种女子叫做‘瘦马’,这位芙蕖就是扬州有名的瘦马,长大后被卖入一户盐商府里,因缘巧合之下归了阿毛所有,芙蕖多有才名声,与阿毛堪称才子佳人情投意合,不需半月便私定了婚盟,阿毛的父母强烈地反对这扬州瘦马出身的芙蕖进门,便是做妾都有辱门风,更何况是为妻?
只这阿毛铁了心的要娶芙蕖,并以死相逼于父母,两老耐不过儿子以死相逼,只得答应芙蕖为妾,却须得正妻入门之后才能纳进来。
这样的结果,于阿毛而言,倒也满意,于是痛快地答应了娶那王氏为妻,只有芙蕖暗自不满,
半年后阿毛春闱中了头名的状元郎,大登科之后又逢小登科,娶了王氏女为妻,
那王氏女生的花容月貌,闺中之时又有些才名,富贵窝里,锦绣堆出来的大家之气浑然天成,于是成婚之后,阿毛又与这王氏女诉了衷肠,朝夕相伴,夫妻恩爱异常,
那被忘在一边的芙蕖哪里肯服气,,于是翻出阿毛送予她的钱财,买通了府里的老嬷嬷,交好了阿毛的亲娘,才渐渐的又把阿毛收拢回来,
却不想那王氏已经有孕在身,王氏怀孕六个月的时候,芙蕖有了身孕,阿毛欣喜非常,对芙蕖爱的无可无不可,曾家有后,还是两个,阿毛亲娘也颇感欣慰,满意于王氏的大肚能容,也对芙蕖怀孕有功暗自点头,
王氏怀孕九个月后的一天,”说着曾瑜韫嘲讽地看了佯作不在意,置于膝头的手却攥的死紧的父亲一眼,待他因为自己的中断而微怒时才接着悠悠地说道:“那一天清晨,和风日丽,园中的一池莲花开的正好,又因看诊的太医嘱咐她多走动,于是,在贴身丫头的劝说下,去了园子里看花,”曾瑜韫说道这里,眸子里的嘲讽更胜,声音也变的有些尖利:“只是不想那芙蕖也恰好走来,”接着曾瑜韫讽然笑问道:“父亲猜猜,这王氏去花园散步的消息是谁传出去的?还是有人早就谋算好了要引她前往花园?亦或者那芙蕖也只是恰好也要进园子罢了?”
曾培严面色复杂地看着儿子,冷然道:“你说,我便听听,不说也就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