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西殿密谈,文婕妤并不多话,武茗暄与颜才人却是彼此都有相见恨晚之感。一番畅谈,武茗暄算是瞧出来了,颜才人看似温柔和煦,言谈也沉稳舒缓,可办起事来,却是个雷厉风行的主。
揣测出盟友的性情后,武茗暄才把那几枚母丁香交给颜才人,并将自己知晓的、猜测的,外加锦禾说的糅合在一块,简略告知。自西殿回来,她就嘱咐锦禾时刻关注茗湘宫动静。
昨夜熄灯时分,翠袖前来禀告,说皇上本是翻的裕妃的玉枼,命灵犀宫备着接驾,可半路却折道去了颜才人的絮风轩。
对于翠袖的有样学样,武茗暄隐隐有些担忧。只怕翠袖学了简芯的殷勤,也学会了别样。当然,这种事情,还未露出半点苗头,她自然是想掐头都无从掐,还需故作愉悦地勉励两句。
只因一切早已了然于胸,武茗暄才会在瞅见锦禾含笑入内时,扬了唇角。可听完锦禾的话,一时间,她的心情却有些复杂。她本无意招惹谁,奈何瑞昭仪偏要撞上来。后宫如战场,胜者为王败者寇是亘古不变的道理。但此刻,她的心中却并无胜利的喜悦。
冷宫,武茗暄虽未亲眼见过,却也听闻了不少。冷宫之所以称作“宫”,不过是因为毕竟还在这至尊的皇城中。瑞昭仪一旦入了冷宫,别说永无翻身之地,搞得不好,远比街头乞丐还要不如。九嫔之首落此下场,纵然可怜,但武茗暄仍旧觉得这责罚轻了。
她并无意非要瑞昭仪性命不可,可皇上这番责罚,却让她感觉奇怪。欺君之罪,株连九族!瑞昭仪为何只是打入冷宫,便作了事?
瑞昭仪曾设计陷害锦禾,所以听得这个消息,锦禾也隐隐松了一口气,赶紧跑来禀告,想让娘娘也高兴高兴。可锦禾左看右看,竟在武茗暄面上瞧不出半点喜色,不禁有些纳闷:“娘娘,您……不高兴?”
“高兴?”武茗暄恍惚地反问,眸光掠过侧窗,看向不知名的远方。是啊,瑞昭仪落马,她应该高兴才是。无论如何,这根毒刺,算是拔除了。
后宫争斗,向来残酷。对别人不狠,就是对自己狠!只是,纵然悟出了这个道理,她还是做不来落井下石,赶尽杀绝。都是女人,何必……何苦……
青浅毕竟伺候武茗暄的时日更长,一瞧她神色,忙对锦禾递过一个眼色。锦禾蠕唇半晌,终究没再开口。
“沙沙”声响起,武茗暄恍然低头,手中的《金石典籍》不知何时被她捏紧,恰如肤色的纸张间,莹白的指尖、艳红的蔻丹,看起来竟有些瘆人。
纵然心中感概良多,可就凭瑞昭仪过往对她做的那些,她即便觉得瑞昭仪可怜,但还做不出以德报怨之事。罢了……生或是死,亦或生不如死,端看瑞昭仪自己如何选择吧!丰润的唇瓣微微启开,武茗暄释然一笑,缓缓卸去手上劲道。
宫中因皇上的盛怒,太后的震怒,闹翻了天。但武茗暄却窝在宁静的鸣筝宫避过了风浪骤起的两日。
五月二十一,天色有些阴沉,大有风雨欲来之势。
皇后懿旨给的三日休养之期已过,武茗暄早起收拾,梳妆妥当后循例去长乐宫请安。内监们抬着孔雀羽妃制步辇疾行,武茗暄端坐其上,闭目假寐。忽觉步辇抖动稍缓,还未等她睁眼,耳边已响起锦禾低声的提醒:“娘娘,珍妃娘娘。”
珍妃?武茗暄心下冷笑,睁眼望去,展露出惯有的谦和笑容,柔声招呼:“珍妃妹妹,好巧。”
“巧?”珍妃蹙眉,凝目遥望武茗暄,话音淡淡的,听不出喜悲,“哪里巧呢?”
武茗暄左右顾看一番,状似恍然不知身在何处:“瞧姐姐!适才困乏,步辇颤悠,我竟睡着了!妹妹是特意来此等我的么?”确实不巧,毕竟这根本没到东六宫的道。
珍妃深看武茗暄一眼,没能从她面上、眼中窥视出什么来。她低下头笑了笑,抬手命内监们抬辇迎上:“听说姐姐晕倒,妹妹煞是忧心。可妹妹近来身子不争气,也病了一场。这不,听说姐姐今儿要来长乐宫请安,就急着赶来问问。”两句话功夫,两顶步辇已靠近。
纤细黛眉一拧,珍妃面上隐现愁容,眸光游走上下,将武茗暄打量一番,关切地问道:“姐姐,现在身子可好了?”
“劳妹妹挂心了。”武茗暄颔首浅笑,忽地抬眸,直直地望入珍妃那双溢满关切之色的美目,微微张合的红唇中吐出有几分飘忽的话音,“妹妹这般冰清玉洁的人儿,沾染一丝浊气都是亵渎。那贱婢之舌,怕是污了妹妹的眼吧?”
珍妃面色微变,寒眸睇看武茗暄一眼。二人视线相触,珍妃情不自禁地心尖一颤,粉腮鼓动,咬牙低头:“姐姐……姐姐是在怪我?妹妹知道,误会已成,无论我说什么,姐姐都不会释怀。可……可妹妹舍不下与姐姐的情份,还是想为自己声辩一句。那个贱婢确实来过我宫里,说是想要到承露宫来当差,可妹妹我……我压根儿就没应啊!”
武茗暄唇角嚼着一抹淡笑,静静地看着她,不置一词。
久不闻声,珍妃自觉无趣,想要抬眸偷瞄,却不经意地看见武茗暄的小指在膝上一下一下地刮动。嫣红色的蔻丹拨弄着绢绫,分明没有发出丝毫声响,却让珍妃觉得心头都响起了“刺啦刺啦”刮划声。
看珍妃的娇容已失了色彩,武茗暄唇角一抖,轻笑溢出:“你我姐妹,哪有什么误会?”一句说完不等珍妃作何反应,抬手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