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武茗暄还未梳洗妥当,便得青浅来报,皇后那边已下了懿旨,说是太医已将她受惊之事报了上去,皇后体恤,命她这三日不用去长乐宫请安,好生在鸣筝宫内卧床休养。
武茗暄微微一笑,点头示意知晓了,蓦然抬眸,对镜顾看,才惊觉自己变了不少。从什么时候起,这对自幼便受赞誉的眸子已不再清澈,深邃的笑意很淡很淡,竟连她自己都看不到底。
长睫微颤,武茗暄垂手搁下挑取玫瑰脂膏的细簪,朱唇轻启:“新的掌事姑姑还没来,宫中事务暂且就由……”蹙眉犹豫一瞬,偏过头看向站在自己身侧的三人,视线划过青浅、锦禾,最终落在了翠袖身上,“翠袖,这段时日就要你多费心了。”
翠袖一怔,愣然望向武茗暄。虽说只是暂理宫务,可说不定也有机会稳着掌事宫女的位置。她确实祈盼着,希望这差事能落在自己身上,但也清楚,自己的资历不足以登上此位。何况,自打有了锦禾,娘娘似乎也不太器重她,没想到……唇瓣张合半晌,她愣是没能吐出半句话来。
“怎么,怕做不好?”武茗暄凝目看向翠袖,亲和地笑问。
“奴婢……”翠袖欠身作礼,咬唇嗫嚅。
“好了。”武茗暄伸手拉翠袖近前,“不过暂理罢了,待宫里安排了新的姑姑,就不用你劳累了。”
“娘娘如此器重,奴婢感激还来不及,怎会觉得累?”翠袖疾声辩解,看武茗暄点头,又道,“娘娘放心,奴婢一定会尽心打点好宫中事务,不让娘娘烦心!”
“好,好!”武茗暄拍着翠袖的手安抚,“以前,府中事务一直是你帮着母亲打点,宫中这些人有你看着,本宫才放心。”
翠袖听得欣喜,却想到青浅、锦禾在旁,不便露出喜色。她故作羞赧地低下头去,喃喃地回了句谦逊话。
正在此时,武茗暄注视着翠袖的温和目光却稍冷了一瞬。翠袖那点小心思,怎可能瞒得过她?
翠袖心气高,总想往上爬。武茗暄愿意给她机会,只要她知情识趣,深宫内苑多一个忠心之人总是好的。但她若不知趣……这样的提拔,对她来说,也未必是福。武茗暄悄然转眸,看向静立身侧的青浅、锦禾,即便翠袖有失,总还有她们。
既然这三日都勿须去长乐宫请安,武茗暄也乐得轻松,简单给翠袖交代一番,便让她下去布置早膳。待翠袖退下,武茗暄又唤了青浅、锦禾上前,并不对这二人作何安抚,只是不分尊卑地笑语闲聊。
过不多时,翠袖再次入殿,言早膳已备在了西厅,请武茗暄用膳。
当见得案桌上那三两爽口小菜、一份肉末鸡蛋羹,武茗暄不禁暗暗点头。她流落在外两年,吃了不少苦,自是不愿铺张。不得不说,翠袖在某些事情上,还是甚合她心意的。武茗暄捻着白瓷勺舀起一勺蛋羹,递入唇间抿化,暗想,但愿经此后,翠袖能收敛言行,也能多加为她考虑,别再一心只为着陈氏。
膳食用罢,翠袖自领着一众宫人收拾膳器,武茗暄带着青浅、锦禾去西厢坐下,低声吩咐:“青浅,你去趟西殿,就说本宫请文婕妤过正殿一叙。”
青浅领命,躬身退去,不多时便引了文婕妤前来。
循例一番见礼,武茗暄亲切地拉着文婕妤上软榻,并肩坐下,待宫女上了茶来,屏退众人,只留了青浅和文婕妤的贴身宫女云烟在厢内伺候。
“前几日,茗湘宫那事……”武茗暄拉着文婕妤的手,轻声道,“婕妤大恩,茗暄真不知该如何相谢才好。”
“那档子,确实是件大事儿。”文婕妤斜眸扫一眼武茗暄,径自垂眸看向拉着自己的那只莹白素手,唇角渐渐上扬,勾出一抹浅笑,“只是……嫔妾可不敢担娘娘这声‘谢’。娘娘若真有心,也该去谢替娘娘周旋的正主才是。”
这话若是换了旁人,武茗暄恐怕多少也会来点气,可是从文婕妤嘴里出来,竟让她觉得这也算是好听的话了。她依旧巧笑嫣然,顺势接话:“若没有婕妤的交情,才人怕也不会替茗暄周旋。”
“婕妤与茗暄同居鸣筝宫,相谢倒也方便。”看文婕妤掀了掀唇角,武茗暄不以为意地微微一笑,继续说道,“但茗暄与颜才人,过往并无交情,若冒昧前往絮风轩相谢,只怕有些唐突。今日请婕妤过来,便是想看婕妤何时有空,能否陪茗暄去趟絮风轩?”
“娘娘贵及六妃,嫔妾可不敢让娘娘屈尊降贵去絮风轩。”文婕妤轻声哼笑,抬头间,眼眸往厢门处一瞄,“若被人知晓,这宫中的礼规尊卑岂不全作了笑话?”
文婕妤的话刺耳得很,可话里意思却着实值得人思忖。武茗暄并不见气,垂首淡笑:“那婕妤之意是……”
“颜才人正巧有幅画作欲题词,与嫔妾约的晌午过来。”文婕妤冷漠地瞥一眼武茗暄,“娘娘若不嫌弃,届时可来嫔妾的西殿坐坐。”
“都是姐妹,哪有嫌弃不嫌弃的话?”武茗暄轻笑开口,松开一直拉着文婕妤的手,自顾端茶浅抿。
文婕妤含笑看武茗暄一眼,也不再多言。二人相对无话,静坐饮茶片刻,遂即,文婕妤告辞离去。
武茗暄唤青浅好生将文婕妤送出,临别前,又说要寻套文房雅器相赠。文婕妤也不推脱,款款施礼谢过,径自领着云烟转回西殿。
晌午时分,武茗暄于西厢小憩片刻,才起身梳妆,准备应文婕妤之邀去西殿与颜才人相见。趁锦禾伺候梳妆